你可能听过一个理论,开放的办公环境会鼓励同事们互相交流,既有助于高效地交换想法,又能让大家迅速地熟络起来。
这听起来似乎不错,许多大公司也遵循这个理论,把工区之间的物理隔阂取消,打造开放的大平层。一些财力雄厚的公司甚至会在办公区中间开辟出一大片区域,并设置咖啡间、健身器材等公共设施,让员工可以走出办公室,在更多元的环境里办公,或者举行非正式的聚会。
然而,这些举措真能让员工更好地完成工作吗?研究人类行为的科学家分析了一些大公司的数据后发现,事实与理想相去甚远:大约三分之二的员工不愿意待在那些开放的区域,宁愿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那些打通工位的大平层,员工们也总是想方设法和邻座的同事保持一点“物理屏障”,比如在办公桌两侧堆起高高的文件,或者摆放一盆茂密的绿植,隔开他人的视线。
为什么明明有多样的选择,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待在传统的工位上?在《大脑喜欢这样工作》一书中,美国知名脑科学家、神经科学家约翰·梅迪纳给出了他的见解。他首先带读者“参观”了一处远古人类居住地。在那里,人类的祖先并没有选择住在宽阔的平地上,而是选择住在岩壁高处的洞穴里。针对这一现象,古人类学家的解释是,因为这个地方恰好符合人类生物本能对居住环境的两个最重要的偏好——视野和庇护。
所谓“视野”,就是站得高、望得远,方便住在洞里的人发现猎物、防范猛兽;而在危险降临的时刻,他们还能躲进洞穴深处,这便是“庇护”的含义。很显然,对视野和庇护不敏感的个体,更容易死于食物短缺或是天敌的攻击。因此,在长期的自然选择过程中,这两种偏好都被写进了我们的基因深处。
了解了视野和庇护的重要性,再回到办公环境问题,到底是封闭的小格子间好,还是开阔的大平层好呢?梅迪纳表示,两者兼顾最好。在过于狭窄和过于宽阔的环境里,人都会感到焦躁,而焦躁会显著降低大脑处理问题的效率。
因此,梅迪纳建议,在设计办公环境时,应尽量在视野和庇护之间找到平衡。如果你的工位比较窄小,可以经常起来走动走动、看看远处;而如果你在大平层里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那就给自己营造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把自己“包裹”起来。
本质上,“视野—庇护”理论反映的是视觉问题,也就是说,人们喜欢待在那些可以主动观看他人,又不会被动地被他人观看的地方。
按照这个标准,我们再来看工作中常见的一个场景——视频会议,它会是理想的办公场景吗?
脑科学家研究发现,对我们的大脑来说,视频会议是一个“高耗能场景”。相比传统的办公室会议,视频会议更容易让人感到疲劳,也更容易走神、开小差。你可能会想,这是因为人们缺乏自制力,待在自己家里,开小差也没人发现,当然就管不住自己了。但从脑科学的角度来看,事情还真没有这么简单。脑科学家至少找到了3点要素,表明视频会议和大脑运转规律是冲突的,且这3点都和视觉有关。
第一,就像“视野—庇护”理论告诉我们的那样,我们不喜欢被别人长时间地注视。在现实世界里,对话并不一定伴随着凝视,但在视频会议中,凝视几乎是必然的。在这种情况下,大脑中原始的“报警系统”就会被触发,使我们感到无端的烦躁。
第二,别人的头像会干扰我们。想象一下,当视频会议中某位参会者发言时,他的视频图像自动占据了屏幕的绝大部分,你是否会不自主地感到些许不适?不要惊讶,这也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反应。对我们生活在原始社会的祖先来说,近距离看一个人的“大脸”,是极不寻常的经验。这要么代表我们和这个人关系非常亲密,要么就是和这个人起了严重的冲突。虽然我们知道这些事情不会在视频会议中发生,但进化习得的自动反应不可避免,因此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平复这些多余的反应,造成能量耗散。
第三,自己的“大脸”也会造成干扰。脑科学家发现,我们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脸产生“异乎寻常的关注”,每当我们在镜子、水面、车窗、橱窗上看到自己的脸,视线总是会多停留一会儿。这倒不是自恋,只是一种正常的自我意识表现。但在视频会议里,它就会带来一个麻烦——我们几乎是全程照着镜子开完了一场会议。这显然对参会者的注意力提出了更大的挑战。
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梅迪纳认为,既然造成干扰的主要是视觉信息,那不妨把视觉信息屏蔽掉。根据脑科学家们的测试,关闭视频,完全使用语音来进行线上沟通,要比视频会议的效率高出不少,人们更容易保持专注,对关键信息的记忆也更加牢固。
这个提议听起来可能有点反直觉。不过,为了防止参会者偷懒,梅迪纳同时建议,团队领导者在会议前要告知参会者会议要点,并且在会上也要尽量引导每个人都发言。这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参会者的参与度,另一方面也能保证切实传达与参会者有关的重要信息。
类似的反直觉例子在书中还有很多。正如书中所言:“大脑是我们最宝贵的资产,也是我们最大的挑战。”在快节奏的当下,我们要学会与自己的大脑更好地相处,发挥出它的最大潜力,从而提升我们的职场表现和生活质量。 (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孙昌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