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鲜活网感 也要现实质感（艺海观澜）

晨 飒

我通过讲述不同人物的故事，让读者感受当代技术工人的呼吸与情感，了解他们在中国工业现代化进程中作出的重要贡献，体会到在新时代只要勤奋拼搏，人人都能出彩。

近年来，现实题材网络小说数量在增多，读者群体渐成规模。怎样发挥网络文学特长，写出现实生活的深度，避免“浮在生活表面”“真实却不鲜活”，成为有待创作者破解的一道难题。这些年，我创作了几部工业题材网络小说，尝试把现实质感和鲜活网感结合起来，渐渐有了一点心得。

先要弄清网络文学有哪些吸引人的特质。一般来说，它足够长，容纳更大时间跨度的故事和更多的情节内容。还具备想象力奇瑰、强情节推动、即时互动、更新速度快等特点，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独有的叙事模式，比如“技术流”“逆袭”“打怪升级”“绝地求生”……这些叙事模式让网络文学读来足够痛快，让人“手不释卷”，接连“追更”。

接下来，需要找到现实题材与网络文学特质的契合点。怎么找？遵循文学创作规律，从自己熟悉的、感兴趣的领域切入生活。在创作长篇小说《重卡雄风》时，我希望带更多年轻读者了解中国工业发展的真实情况，感受国家发展与时代进步。我一边前往重型卡车企业“蹲点”，观摩生产线，采访技术专家，一边整理研究大量文献资料。

我越来越深地扎进这段历史，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重卡发展之路堪称新中国工业史的一个缩影：从濒临绝境到引领潮流，从技术引进到自主研发……克服无数艰难坎坷，实现重卡行业强势崛起，这一过程足够曲折、足够昂扬、足够热血，也足以令人心潮澎湃，这不正符合网络文学“逆袭”“升级”的叙事形式？一种“现实在召唤”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让我下笔万言、滔滔汩汩。

塑造真实鲜活的人物是小说写出深意的关键。这一创作的挑战在于，怎样把人物的真实质感与网络小说既有叙事模式相结合。“模式”是经过千千万万读者检验证明了的网络文学吸引力的重要来源，如果抛弃这一模式，读者必然觉得“变味”。而人物一旦彻底模式化，就失去了真实的质感，违背了我的创作初衷。让真实人物既真实可信，又具有吸引读者的网感，尤其考验创作者的叙事能力。

基于多年对工业发展进程的关注，我发现无论是生产一个产品，还是革新一项技术，最终要靠技术工人来落实。在技术工人身上，有没有文章可做？这便是小说《金牌学徒》的缘起。我走进工厂，仔细观察技术工人的工作生活日常，了解他们的人生经历。我发现，他们成长成才的故事，天然契合网络文学的叙事模式：很多高级技术工人的人生都是“低开高走”，他们有过考学或求职的失意，而后发愤立志、拼搏笃行，最后成长为大国工匠。此外，工业“新八级工”制度，成为许多工匠职业上升的阶梯，与“升级叙事”异曲同工。对网文读者来说，这样的“逆袭”“升级”故事足够有代入感，足够带劲。

“每名出色的技工，都是自己的鲁班!”真实的事迹比网文故事更传奇，我一边感慨，一边动笔。小说中，主人公历经挫折却永不言败，在老师傅传帮带下钻研铣、磨、镗、焊等机械加工技术，掌握数控机床等先进手段，沉潜多年后成为全能高手。人物一路走来，故事跌宕起伏，风雨过后终见彩虹。

为现实题材增添网络文学的味道，必然要运用类型化写作技巧。我尝试使用生动活泼的个性化语言，塑造不同人物形象。同时，在故事中融入大量诸如机械修理等技术细节，发挥网络文学细节充沛的特色，让读者通过“墨香”感受车间里的钢铁韵律。我还将采访获得的大量鲜活细节，比如人物在参加技能竞赛时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融入故事，让读者在一次次峰回路转中感受紧张的氛围，享受胜利的喜悦。

人物故事写得生动，时代气象就能浮出文本。在和工人朋友们聊天时，大家经常提到“时代给了我机会”。技术工人的励志故事，植根于中国的工业现代化进程。大国工匠自强不息、奋斗不辍的成长之路，为小说探讨职业教育的重要意义、彰显技术工人的担当奉献，打开了广阔的艺术空间。我通过讲述不同人物的故事，让读者感受当代技术工人的呼吸与情感，了解他们在中国工业现代化进程中作出的重要贡献，体会到在新时代只要勤奋拼搏，人人都能出彩。

现实题材网络小说创作，有许多值得书写的素材，也有许多值得尝试的写法。写作者需要敞开胸怀，沉下心来，扎进生活里“打捞”，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也需要用好网络小说行之有效的叙事方法和文学技巧，写出人物的光彩、时代的光彩，写出新时代催人奋进的力量。

(作者为网络文学作家)

《 人民日报 》( 2024年10月11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