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正心·论语】021：02为政-05孟懿子问孝『附理雅各英语译释』

【阅前提醒】本篇专栏的外语部分出自苏格兰经学家理雅各所译著的『The Chinese Classics』“中国经典”系列。理雅各先生出生于1815年（清嘉庆二十年），一生致力于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其最重要的成果就是详尽译释了种花家诸多经典。但由于理雅各先生的本职是传教士，故其紧抓“释经权”的职业习惯就自然融入到了译作之中，其往往翻译一段后就会用数倍的篇幅去注释译文，且不可避免的会带有一定的基督色彩，这就导致理雅各的译作卷帙浩繁。是故目前常常删去释经只取译文。但我感觉理雅各英译的释经部分才是译作本体，直接丢弃似乎是有些买椟还珠了。遂计划用业余时间对理雅各的译作原文进行整理上传。另，理雅各译作中，早期在华的翻译创作著成“中国经典”系列；后期回国的翻译创作则大多收录于“东方圣书”系列；本篇所取的论语理雅各译文出自““中国经典”卷一。 

一、为政第二05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杨伯峻译】孟懿子向孔子问孝道。孔子说：“不要违背礼节。”不久，樊迟替孔子赶车子，孔子便告诉他说：“孟孙向我问孝道，我答复说，不要违背礼节。”樊迟道：“这是什么意思？”孔子道：“父母活着，依规定的礼节侍奉他们；死了，依规定的礼节埋葬他们，祭祀他们。”

二、BOOKⅡ.WEI CHANG.CHAPTER ⅴ

〖一〗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

Mang I asked what filial piety was. The Master said, 'It is not being disobedient.'

〖二〗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

Soon after, as Fan Ch'ih was driving him, the Master told him, saying, 'Mang-sun asked me what filial piety was, and I answered him,-- "not being disobedient."'

〖三〗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Fan Ch'ih said, 'What did you mean?' The Master replied, 'That parents, when alive, be served according to propriety; that, when dead, they should be buried according to propriety; and that they should be sacrificed to according to propriety.'

三、双语释经

 【00】FILIAL PIETY MUST BE SHOWN ACCORDING TO THE RULES OF PROPRIETY .

【山译】孝道需要按照礼义之规来表现。

【山注】小伙伴可以将本章孟懿子问孝和下一章孟武伯问孝合起来读，会很有意思。孟武伯是孟懿子的儿子，然而父子两人向孔子问孝后得到的答案却是完全不同。本章孟懿子得到的答案是“合乎礼义”，这个答案还算正常。而下一章孟武伯得到的答案却是：别叫你爹孟懿子操心就算你孝顺了。哈哈哈，孔夫子太可爱了。当然，孔夫子也的确是看人很准，后来孟武伯因为多次搞事最终被孟懿子赶出家门，甚至孟懿子逝世都遗言不允许孟武伯奔丧，可见当初是将其老爹气的不轻。

〖一〗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

Mang I asked what filial piety was. The Master said, 'It is not being disobedient.'

【01】Măng Î was a great officer of the State of Lû, by name Ho- chî(何忌) , and the chief of one of the three great families by which in the time of Confucius the authority of that State was grasped. 

【山译】孟懿子名何忌，孔子代时，是鲁国高官，并且是鲁国实际掌控者三桓之一孟孙氏的族长。

【02】Those families were descended from three brothers, the sons by a concubine of the duke Hwan (B.C . 711--694), who were distinguished at first by the prenomens of 仲,叔 and 季. 

【山译】鲁国三桓家族起源于鲁桓公（元始前711-694年）的三个庶子。这三个庶子分别被以“仲”“叔”“季”命名。

【山注】先秦时，君主的出生时间一般是不记录的，因此此处理雅各括号内给出的时间其实是鲁桓公的在位时间：鲁桓公元年（元始前711年）~鲁桓公十八年（元始前694年）。这一点与如今人名后括号内记录生卒年的方式不同。

【山传】鲁桓公生平1不名誉的上位：鲁桓公弑杀鲁隐公，以篡权夺位，详参专栏CV13127827

【山传】鲁桓公生平2肮脏的政治婚姻：鲁桓公得国不正，不得不迎娶声名狼藉的文姜以求强齐支持，要知道文姜当时的名声已经脏到郑国一区区世子都坚决不娶的程度，甚至因此有了“齐大非偶”这个典故，详参专栏CV13156230

【山传】鲁桓公生平3咎由自取的死亡：善恶终有报，鲁桓公最终惨死于妻子文姜与其姘头齐襄公的手上，而由于其荒唐的一生，故后世常戏谑其为春秋绿帽子王，详参专栏CV13259609

【03】To these was subsequently added the character 孫, ‘grandson,’ to indicate their princely descent, and 仲孫,叔孫 and季孫 became the respective surnames of the families,仲孫 was changed into孟孫 by the father of Măng Î, on a principle of humility, as he thereby only claimed to be the eldest of the inferior sons or their representatives, and avoided the presumption of seeming to be a younger full brother of the reigning duke. 

【山译】按照孟仲叔季排序后，仲、叔、季后面加“孙”字，孙就是子孙后代的意思，以表明三桓家族分别拥有鲁桓公所生下的二、三、四公子的高贵血统。其中叔孙和季孙直接成为三桓中叔孙氏和季孙氏家族的名号。而仲孙则由孟懿子的父亲孟僖子出于谦逊的原因改为孟孙作为自己族号，即三桓的孟孙氏（山注，我尚未找到孟僖子改仲孙为孟孙的文献出处，不知理雅各当时是看的那篇文献）。因为若是仲孙就暗含上面还有老大即鲁庄公，就表明三家认为自己是鲁庄公的亲弟弟血脉，而改为孟孙则意味着承认三家只是鲁庄公同父异母的庶弟弟血脉。

【山注】关于“仲孙”改“孟孙”之事情，历史上其实有很多争议，比如具体是什么时候改的？为什么春秋经称仲孙，而左氏传称孟孙？等等，理雅各认为是孟僖子改仲孙为孟孙，此说尚未找到文献出处。而关于为什么改孟孙表谦逊，这一般是按照刘炫与“孔疏”的观点阐释的〖山录|| 刘炫：庆父自称仲，欲同于正嫡，言己少次庄公，亦为三家之长，故以庄公为伯而自称仲孙〗〖山录|| 孔疏云：庆父与庄公异母，雖强同于嫡，自称仲氏，实是庶长，故时或称孟氏〗。意思是说庆父自称仲，以表自己是嫡次子，上面还有嫡兄鲁庄公为孟；但别人称庆父为孟，以表你就是个庶长子，装什么大尾巴狼。所以此处仲孙氏自改孟孙氏是表谦逊，自承自家不是嫡次子血脉而是庶长子血脉。

【山注】哈哈，昔吾读《东周列国志》，读到：“庆父字仲，后人以字为氏，本曰仲孙，因讳庆父之恶，改为孟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改为“孟”就能“讳庆父之恶”。此时才搞明白，原来鲁庄公死后，庆父欲篡权上位，故称仲，以表自己乃嫡次子，有继承权，但奈何最终上位失败，是故人称其为孟，以明其就是一个庶长子，有个头的继承权，原来如此。而八成当年冯梦龙也没有搞明白，所以在小说中解释成了莫名其妙的“改字讳恶”说。

【山传】关于庆父之乱与分封三桓可详参CV15086699

【04】懿, ’mild and virtuous,’ was the posthumous honorary title given to Ho-chî. 

【山译】“懿”是温柔贤善的意思，这是何忌死后给其封的谥号。

【05】On子 , see I. i. 1.

【山译】“子”可参见学而篇第一章中关于“子”的注释。

【山录】《论语译注》（杨伯峻）——孟懿子，鲁国的大夫，三家之一，姓仲孙，名何忌，“懿”是谥号。他父亲是孟僖子仲孙貜。《左传》昭公七年说，孟僖子将死，遗嘱要他向孔子学礼。

【山录】《左传·昭公七年》——九月，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而灭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故其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 于是，鬻于是，以糊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孙纥有言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诗》曰：‘君子是则是效。’孟僖子可则效已矣。”

【山录】  《四书人物考·传十六》（明薛应旗）——孟懿子名何忌。孟僖子之子也。初，僖子从昭公如楚，不能相礼，及归，乃讲学，曰：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孔丘，圣人之后也。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故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懿子问于孔子曰：文王有胥附奔奏，先后御侮，谓之四邻。夫子亦有四邻乎？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门人曰益亲，是非胥附乎？自吾得赐，远方之士曰至，是非奔奏乎？自吾得师，前有光，后有辉，是非先后乎？自吾得由，恶言不至于耳，是非御侮乎？定公元年，懿子会城成周，猎得麑，使西秦巴持之，其母随而呼之。西秦巴不忍而与其母。懿子适至，求麑，对曰：余不忍而与其母。懿子怒，逐之。居三月，复召为其子傅，曰：夫子不忍麑，又岂忍吾子乎？哀公十四年八月，懿子卒。薛应旗曰：懿子以父命学于孔子，宜亦有闻矣。顾乃。围郈、堕费，伐邾大都与州仇同事，则其毁夫子也，岂特叔孙之罪哉！噫！孔门且然，无怪莱公之有丁谓也。

〖二〗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

Soon after, as Fan Ch'ih was driving him, the Master told him, saying, 'Mang-sun asked me what filial piety was, and I answered him,-- "not being disobedient."'

【06】Fan, by name 須 , and designated 子遲, was a minor disciple of the sage. 

【山译】“樊迟”名须，字子迟，是孔夫子受的一个小弟子。

【山录】《论语译注》（杨伯峻）——樊迟，孔子学生，名须，字子迟，比孔子小四十六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作小三十六岁，《孔子家语》作小四十六岁。若从《左传》哀公十一年所记载的樊迟的事考之，可能《史记》的“三”系“亖”（古四字）之误。］

【山录】《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樊须字子迟。少孔子三十六岁。

【山录】《孔子家语·卷九》樊须，鲁人，字子迟，少孔子四十六岁，弱仕于季氏。

【07】Confucius repeated his remark to Fan, that he might report the explanation of it to his friend Măng Î, or Măng-sun Î, and thus prevent him from supposing that all the sage intended was disobedience to parents. 

【山译】事后，孔夫子感觉自己回答的“无违”有点精深，恐孟懿子没有理解或者直接简单误解成“不违背父母”。于是之后孔子又假装无意的给自己的小弟子樊迟说起此事，而樊迟与孟懿子关系不错，一听，果然上道，立刻追问“无违”何意。于是孔夫子就顺势具体解释了“无违”之意，以便于樊迟下课后能私下教给孟懿子。

【山录】《论语译注》（杨伯峻）——无违，黄式三《论语后案》说：“《左传》桓公二年云，‘昭德塞违’，‘灭德立违’，‘君违，不忘谏之以德’；六年传云：‘有嘉德而无违心’，襄公二十六年传云，‘正其违而治其烦’……古人凡背礼者谓之违。”因此，我把“违”译为“违礼”。王充《论衡·问孔篇》曾经质问孔子，为什么不讲“无违礼”，而故意省略讲为“无违”，难道不怕人误会为“毋违志”吗？由此可见“违”字的这一含义在后汉时已经不被人所了解了。

〖三〗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Fan Ch'ih said, 'What did you mean?' The Master replied, 'That parents, when alive, be served according to propriety; that, when dead, they should be buried according to propriety; and that they should be sacrificed to according to propriety.'

【08】Comp. the whole of Confucius’s explanation with I. ix.

【山译】比较孔子学说，本章关于死葬祭祀的内容与学而第九章曾子的“慎终追远”的观点较为类似。

【山录】《论语译注》（杨伯峻）—— 生，事之以礼。“生”和下句“死”都是表示时间的节缩语，所以自成一逗。古代的礼仪有一定的差等，天子、诸侯、大夫、士、庶人各不相同。鲁国的三家是大夫，不但有时用鲁公（诸侯）之礼，甚至有时用天子之礼。这种行为当时叫做“僭”，是孔子所最痛心的。孔子这几句答语，或者是针对这一现象发出的。

【山录】《论语集注》（宋朱熹）——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