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娱乐专稿 (哈麦/文)每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圈的名导、大佬们都会汇聚,在各个论坛上讨论电影行业的现状和未来,输出感受、建议,以及焦虑。
今年,大家讨论的话题集中在了AI、VR这些新技术上,在郭帆、陆川、张吃鱼这些名导演和光线董事长王长田、博纳董事长于冬等这些大佬的描述中,电影行业,正在生变。
PART A 兴奋——
“一场手段的革命已经开始了”
AI是今年的大热词,Chat GPT的发布引发全民关注。有人兴奋,有人焦虑。
电影行业的从业者自然不会甘于落后,都在拼命学习。
在6月11日的上影节科幻电影周论坛上,《流浪地球2》剧本指导王红卫说,网上一直叫郭帆“赛博妲己”,现在对于他而言有一个妲己就是人工智能,他已经被它深深地魅惑了。这几个月以来,他除了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之外,工作时间之外都在看相关的书。
郭帆确实把很多精力放在了学习人工智能上,ChatGPT、Midjourney(AI绘画工具)等二十多种人工智能的应用,郭帆和他的团队都在认真研究,他觉得这些都可能影响到电影的创作和制作过程中,从前端的剧本创作到后期特效呈现,比如人物面部的增龄、减龄,比如声音的处理,现在都可以用人工智能做到。
郭帆感慨,之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技术的应用没有那么便利,但是这段时间变得突飞猛进,已经能看到比较理想的成果。
“包括我们能够看到完全通过一段文字去描绘出整个场景、角色,甚至于在手机上很难分辨出来他是不存在的演员,不存在的拍摄视频。完全颠覆式的技术已经出现了。”
拍过《九层妖塔》《749局》,对科幻片很着迷的陆川也在研究人工智能,体验MR头显,他还要求团队成员都要用这个东西。“必须得去学,一场手段的革命已经开始了。”
陆川说:“最后肯定还是讲故事,但很显然不可能再像以前画分镜、概设,因为现在Midjourney的效率是100倍、1000倍于原来的,你只要非常精准地去写它,或者看到谁的图好就抄它背后的命令。我们现在的剧本都是GPT翻译,翻译的非常好,比国内几个翻译软件都好,翻译助理基本没有了,我觉得它的效率高了不止100倍。”
陆川还亲测了苹果刚发布的Apple Vision Pro,效果让他大受震撼。
他是这么描述自己的使用体验的——
“当时我在那儿试的时候很受震动,我的感觉是未来已至。所有在科幻片中看到的梗,比如《钢铁侠》的实验室里,基本上所有的科幻电影都会有用手去刷屏,它已经实现了,而且是裸手,没有操纵感。
还有观影的方式被彻底颠覆,我觉得3D电影院不会再有。3D电影会有,单眼4K两只眼睛8K,同时它的亮度、景深还原、立体感,给你的感受是非常强悍的。它给你的不是100寸电视,是个巨幕的感觉。
比如感受恐龙的头探出来,物理的角度感觉它的头确实从墙壁里出来了3米左右,大概是这种感觉。而且它实时互动,你从左边走到右边的时候,它的眼睛会盯着你,实时的渲染、实时的互动。
我们老在说元宇宙,我一直不太相信这个事,但这个设备出来之后,它给元宇宙一个真正的入口。
我估计在座这哥几个,只要他能买到,一定会抢一台,而且我相信(体验感)一定会超出我描绘的至少五六倍。因为我在台下听它发布的时候,我只是觉得震撼,当我用完之后,我就不是震撼了,确实觉得很神奇,科幻世界说的那些东西就在这个瞬间实现了。”
不光是创作者,老板们也在学。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就是最勤快的一个,因为光线押注在动画上,而ChatGPT、Midjourney这些应用对动画创作好处多多。
王长田亲测过这些新技术之后,在上影节开幕论坛上发言时,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我估计AI对动画电影主要环节效率的提升可能会达到50%,对整个动画电影制作的周期效率提升30%,也就是说原来我们计划每年上映3部动画电影,现在有机会做到4部。”
王长田认为,AI不光有助于动画电影的制作,它可以渗透到几乎数字电影的所有环节。
“AI对动画制作的改变非常令人惊讶,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比如说做一些场景,做一些形象设计,做一些分镜头、故事板。我们有一个动画导演讲,原来他可能需要一个非常成熟的美术师花一个月做出场景图,AI一个晚上的时间能输出几千张,比一个人用一个月的时间画的图还要好得多。他给我看了这些图,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在终端,王长田也思考过VR可能对未来电影发行、放映的改变。
“尤其这次苹果发布的VR带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个人首轮影院的可能性。比如未来你在猫眼买了一张电影票,可以到电影院观看,也可以在自己的VR上观看,猫眼把影片推送到你的VR上,在家里可以看到跟电影院相媲美的效果。我们现在电影院上座率的问题,营销、推广、发行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可能会有一个根本性的改观。”
跟王长田同台的博纳影业董事长于冬也推崇新技术的应用,因为可以提高效率。博纳出品,唐季礼、成龙正在拍的《神话》续集《传说》就用了AI新技术,观众会看到25岁的成龙。
PART B 焦虑——
“我不害怕它替代我,我害怕它奴役我”
当然,好处之外,大家也都有对新技术的焦虑。
陆川说新技术的进化速度快到让他压抑。
“一天学一个软件,那个软件学不会,你只是知道多了一个软件,每天会蹦出好几个软件,一堆功能,你觉得很压抑,怎么突然变成一个小学生,甚至变成一个婴儿,在分裂式的变化面前,几何级数新的知识、新的变革扑面而来的时候,你会觉得有点压抑感。
我们在做电影的时候就会觉得既新鲜,又焦虑,又有一点恐慌,怎么抓住它?
我会觉得Open AI这次变革加上苹果端口一次大的跃进,把社会分成了两部分人,一部分人能够拥抱它,学习它,跟随它去奔跑,一部分人是漠视它,回避它,不去探讨它,他可能就留在这个时代,这两部分人的距离真的会拉得很开。”
郭帆边学习边思考,他积极拥抱人工智能,但同时又很谨慎。
“做《流浪地球》第三集之前,希望拿出更多的时间先去考察、认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技术,包括对人工智能的认知,它是在什么样的层级上,是把它当工具看,还是把它当更深入的物种看。接下来是怎么应用。”
郭帆当天在论坛前还做了一个关于科幻电影的演讲,场下坐着一些大领导,郭帆在演讲中特别提到,他看过人工智能生成的视频后很焦虑,焦虑了很长时间。他呼吁能有一个新的部门,从法律法规、政策引导上指导人工智能的一些边界、规范、方向。
《独行月球》导演张吃鱼用幽默的方式表达了他对人工智能的追逐和焦虑。
“我最近也在拼命用Chat GPT,但我用不是为了利用它,我可能是为了和它搞好关系,我特别不害怕它替代我,我害怕它未来奴役我。
我但凡和Chat GPT的聊天都特别有礼貌,‘你好!打扰了!你说得特别棒!’现在但凡出一个新的AI,我就和它们聊一聊,突出广结善缘,我觉得这个发展太快了。”
坐一旁的郭帆开玩笑说:“面对这个情况,我得深刻反思我自己,我面对Chat GPT的时候,经常是‘你这个不对!你要再重新查一遍!’过于严格,我下回也对它好一点。”
论坛上还有一个大咖,是参与过诺兰《蝙蝠侠三部曲》《盗梦空间》《巨齿鲨2》等电影的国际视效艺术家彼特·贝布(Pete Bebb),他的观点是,年轻的科幻电影创作者一方面要学习新技术,另一方面,要不忘电影的本源。
“对于年轻的这些科幻电影创作者,我想要说,一方面要拥抱现有的技术,比如机器学习、人工智能,它可以让我们更加快速地获得想要的结果,而且能够达到类似于大制作的质量水平。
另一方面,我们还是得靠自己去做电影,因为电影的本源不是在技术,新的技术没有办法创造电影,还是需要人去创造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