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与生活 文|朱晓培
校对|大道格
AI,这个在国内一直存在,又一直没能沸腾的风口,因为王慧文的宣言,而骚动了起来了。
2月10日,王慧文在朋友圈里表达了愿意带资5000万美元组队进军AI领域后,立刻吸引了大批业内人士围观、点赞,更不乏一些创业者和投资人表示想要加入。
人群骚动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OpenAI近几个月的成绩,令人砰然心动。其旗下的聊天机器人模型 ChatGPT上线两个月用户数已经破亿,公司更被报收到了微软的收购要约,估值290亿美元。
二是国内创投界沉闷已久,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出现明星创业者和明星项目。而王慧文作为美团联合创始人,不但帮助王兴赢得了千团大战,更一手带起了美团外卖,其创业能力有目共睹。
明星连续创业者,明星赛道,两者相遇,足以成为一个引爆点。
01
OpenAI是谁?
“组队拥抱新时代,打造中国OpenAI。”王慧文在招聘贴中如是说。
OpenAI是谁?ChatGPT出现之前,国内对其的谈论很少,这似乎是一家突然冒出来的公司。但在海外,它的崛起早已有迹可循。
2021年底,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在一次深度访谈中谈论对AI领域的看法时就提到,“目前,谷歌和Deepmind这两家公司是AI领域的领导者。我不知道谁会紧跟在他们后面,可能是OpenAI。”
说来有趣,OpenAI成立的一个初衷,是为了避免谷歌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垄断。
2015年7月的一个晚上,山姆·阿尔特曼(Sam Altman)在门洛帕克硅谷风险投资行业的中心Rosewood Sand Hill举办了一场私人晚宴。此时,阿尔特曼还是著名创业孵化器Y Combinator的负责人,参与晚宴的还有马斯克,比如Stripe的首席技术官布雷格·布罗克曼(Greg Brockman),如今也是OpenAI的总裁等。
彼时,谷歌正在策划重组,人工智能业务DeepMind将被当作独立的公司看待。阿尔特曼和马斯克认为,DeepMind是最有可能率先开发 AGI(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通用人工智能)的公司,如果它成功了,谷歌可能会垄断这项无所不能的技术。晚宴的目的,就是讨论组建一个与谷歌竞争的实验室,以确保垄断不会发生。
参与晚宴的,一些是经验丰富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还有一些是几乎不懂机器学习的投资人和企业家。但他们都认为,AGI会成为未来的一个趋势。最终,一大批创投界的名人同意参与智能实验室的筹建。包括马斯克、阿尔特曼、布罗克曼,PayPal的联合创始人彼得·蒂尔,Linkedin的创始人里德·霍夫曼,Y Combinator联合创始人杰西卡·利文斯顿(Jessica Livingston),以及YC Research、Infosys、亚马逊网页服务等公司。他们共同承诺将向这个理想主义的新企业捐助10亿美元。
阿尔特曼还从谷歌挖来了伊利亚·莎士科尔(Ilya Sutskever)担任首席科学家。莎士科尔当时正在谷歌参与开发AlphaGo,他师从有着“深度学习之父”之称的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一直梦想着创建自己的人工智能公司。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当然阿尔特曼给出的待遇也足够优厚,据报道年薪为190万美元。
山姆·阿尔特曼& 埃隆·马斯克
5个月后,OpenAI就成立了。其名字中的Open,体现了它的一些初衷:作为一个非营利组织运营,致力于使先进人工智能的好处民主化,承诺会发布研究成果,并开源其所有技术。
在莎士科尔的带领下,OpenAI先后开发了GPT、CLIP、DALL-E和Codex等AI模型。不过,在前几年,OpenAI的成果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彼时,风头正劲的是谷歌。2016年,AlphaGo的围棋大战,让世人第一次见识到了AI深度学习的能力。而在发布了多个版本的深度学习框架后,谷歌也宣布从“移动为先”的策略转变成“人工智能为先”(AI First)。
看起来,谷歌牢牢占据了人工智能的高地。但是,随着GPT模型的迭代,特别是ChatGPT的推出,人们赫然发现,站在聚光灯下的已经悄然变成了OpenAI。
马斯克发了一条推文说:“ChatGPT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厉害,我们离危险的强大人工智能已经不远了。”
02
为什么是王慧文?
王慧文透露,“下轮融资已有顶级VC认购2.3亿美金”。由此可见,国内创投界对AGI这个赛道的兴奋。
AGI,对大部分国内企业而言,仍是一个新事物。至少从公开报道上看,ChatGPT火爆之前,还没有国内企业高调发表过相关的内容。而马斯克在一年前也曾提到,“中国在AI上面做出了很多努力,而且他们可能正在取得进步。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看到可以和谷歌Deepmind匹敌的进步。”
中国企业在深度学习上止步不前,一个原因是,需要的投入巨大。
国盛证券计算机分析师刘高畅、杨然在发表的报告《Chatgpt需要多少算力》中估算,GPT-3训练一次的成本约为140万美元,对于一些更大的LLM模型,训练成本则在200万-1200万美元。这既是对于一家巨头企业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日前,搜狐CEO张朝阳与360集团创始人周鸿祎的对话,聊到ChatGPT的态度,也可以代表国内企业家的普遍态度:
周鸿祎说,如果企业搭不上ChatGPT这班车,很可能会被淘汰,因此不会放弃对ChatGPT这项技术的追踪。张朝阳则冷静的指出,ChatGPT的成功是算法的积累,没有能力的公司别跳进去,会消耗资源一场空。
但王慧文的入局,让人看到了希望。
根据报道,作为美团的联合创始人,王慧文的身价在10亿美元量级,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单纯的因为钱而做事情。而且,他有时间,也有志向。正如程苓峰所言,中国人明天如果还能在科技上跟美国人一较天下,最根基不在于BAT和TMD,而在于BAT和TMD所孕育出来的,像王慧文这样的实现了财富自由的创业者。
某种程度上,王慧文和OpenAI的初创团队成员阿尔特曼很像。
早年,王慧文从中科院退学,借钱与王兴等人一起创业。而阿尔特曼也是从斯坦福辍学,创业做了一个分享位置的应用loopt。
和王慧文、王兴等人一起做的校内网一样,Loopt没能独立上市,但也卖出了不错的价格。2012年时,阿尔特曼和其他创始人以4300万美元的价格卖掉了Loopt。
“ 乐观地看,分享位置信息是非常有意义的,但人们也许更喜欢躺在沙发上消磨时间。不幸的是,这才是真实情况。你永远不能让人们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阿尔特曼说,这是自己创业做Loopt学到的一条准则。
依靠从Loopt挖到的第一桶金,阿尔特曼转而投身于风投事业。2014年,28岁的阿尔特曼被Y Combinator创始人保罗·格雷厄姆选中,接替其担任创业孵化器的总裁。
格雷厄姆非常欣赏阿尔特曼。他说在给创业公司建议的时候,提到最多的就是两个人:史蒂夫·乔布斯和山姆·阿尔特曼。“当我遇到设计问题的时候,我会问自己:乔布斯会怎么做?而遇到战略和野心问题的时候,我想的是,阿尔特曼会怎么做?”
阿尔特曼似乎特别着迷于科技发展与人类命运的问题。格雷厄姆曾提到,阿尔特曼一直在尝试通过沉淀癌症治疗、核裂变、超音速客机以及人工智能等多个领域技术进展,全面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我认为他的目标是创造整个未来。”
2019年阿尔特曼辞去YC总裁一职,专心经营OpenAI。理由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不被人工智能所消灭”。
在美国,OpenAI能够以很少的收入就支撑起很高的估值,获得长久的资金支持。这在一定程度上与阿尔特曼及其所在的圈层有关。阿尔特曼一直与“PayPal黑帮”成员之间联系密切。这从他筹备OpenAI的那个晚宴名单上就能看出来——马斯克,彼得·蒂尔,里德·霍夫曼都是“PayPal黑帮”的成员,也都是OpenAI的出资人。
在中国,互联网发展几十年,造就了许多巨头和超级富豪,但却没有形成一个像“PayPal黑帮”那样的存在,也没有创造出像特斯拉、OpenAI抑或Deepmind这样的具有开创性的酷公司。VC们一直沉迷于能够快速变现的商业模式,没人愿意为了信仰不计代价的去推动技术创新。
而这也是王慧文宣布进军AI领域后,能够引起热议的原因。他的这个动作,或许会带动更多的产业大佬加入到用信仰支撑长期主义、驱动技术创新的行列。
03
未来是远虑,还是星辰大海?
王慧文宣布组队后,不少投资圈人士纷纷留言,希望能够“搭车”。
此前国内关于AI的项目,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鲜少吸引到巨额投资。但在全球,AI早已经是热门投资领域。据媒体报道,2020-2022年,AI的风险投资增加了425%,2022年的投资达到了21亿美元。
那些留言的圈内人士,无不希望能够尽早上车,抓住风口。但是,摆在面前的不止是机会,也有切切实实的挑战。比如,未来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来源?能不能形成自己的竞争优势?以及防止技术乱用可能带来的监管等。
要弄清楚这些问题。首先,要回答的是:中国是否需要自己的OpenAI,需要构建属于自己的大模型?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AI正在成为一个时代的主题,越来越多的行业都开始利用AI做事。不久前,Netflix正是公开了其与小冰公司日本分部(rinna)、WIT STUDIO共同创作的首支AIGC动画短片《犬与少年》。这或许解开了通过AI绘制完整动画场景的未来大幕。
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AI,在模式创新方面远未达到高点。中文的环境与英文有所不同,如果有自己的模式,显然更能帮助国内取得更优异的成绩。而且,基于OpenAI和Deepmind等公开发表的论文,构建自己的模型并不困难。实际上,OpenAI和Deepmind也是在相互借鉴。
中国OpenAI要落地,最重要是前期投入。其中,算力是最大的成本。
OpenAI创立之初,曾将自己定位为“非营利组织”,目标是以安全的方式实现AGI,使全人类平等收益,而不是为公司的股东创造利润。但在2019年,它放弃了它的初衷,成为了一家有利润上限的机构——股东的投资回报被限制为不超过原始投资金额的100倍。当然,虽然回报有上限,但100倍,但对大资本来说,已经是非常丰厚了。
做AI太烧钱了,离不开大资本的支持。阿尔特曼在2019年对媒体说,“我们要成功完成任务所需的资金比我最初想象的要多得多。”因为一旦进行科研研究,要取得突破,所需要消耗的计算资源每3-4个月要翻一倍。根据公开信息,2022年OpenAI预计亏损5.44亿美元。
烧钱的问题,也发生在了DeepMind身上。2016年,亏损了1.62亿美元,收入为5270万美元,此后逐年增加,到2019年,一年就亏损了6.49亿美元。不过,好在DeepMind背靠谷歌,可以获得持续输血。
OpenAI最终选择接受微软的投资。一方面,与微软合作,可以共同对抗谷歌,从而能够打破AI领域的垄断局面。 另一方面,微软有自己的云服务平台,又一直想要在在技术的最前沿发挥作用,可以帮助OpenAI缓解高昂的成本压力。而且,微软作为技术商业化的“首选合作伙伴”,未来也可以获得OpenAI的技术成果的独家授权。
日前,微软已经推出了基于OpenAI的语言模型运行的全新的AI搜索引擎必应(Bing)和Edge浏览器。根据研究公司data.ai的数据显示,新的必应应用程序推出后,全球下载量增长了10倍,由此可见全球用户对ChatGPT的热情所在。
因此,可以预判,王慧文想要作出自己的OpenAI,未来也大概率会拥抱国内的某一家云服务企业。
另一个问题,则是竞争。
由于担心其技术可能被滥用,OpenAI已经开始放弃发布所有研究成果和开源代码的承诺。OpenAI战略和文化的转变,也促使其前研究副总裁Dario Amodei带着10名员工离开了公司,成立了自己的研究实验室Anthropic,并其推出自己的聊天机器人Claude。据报道,Claude更倾向于拒绝不恰当的要求,而且生成的内容更长,也更自然。不过,Anthropic同样面临着资金的难题。
此外,谷歌已推出自己的“类ChatGPT”产品Bard,DeepMind也有一个名为Sparrow的聊天机器人。据悉谷歌还开发出了一款更强大的聊天机器人,称为LaMDA,但一直犹豫是否要发布它,因为担心如果它最终被滥用会损害声誉。
尽管Bard在回答问题时的一个失误,让谷歌股价在两天之内暴跌11.64%。但是,AI仍然是谷歌最重要的战略。据报道,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 (Sundar Pichai)已召开会议重新定义公司的AI战略,并计划在年内发布20款支持AI的新产品。
OpenAI在海外面临的各种竞争,在国内一样不会少。据不完全统计,包括百度、阿里巴巴、腾讯、京东、快手、小米、三六零等一线厂商纷纷抛出了ChatGPT类似产品布局情况。这些,也都是王慧文要考虑的问题。
从更长远,ChatGPT或许只是一时的热潮,但单纯依赖大模型无法为创企提供持续的竞争力。如何让AI在实际的生产、生活场景中落地,才是建立竞争优势的关键。
但无论如何,重要的,王慧文已经决定出发。他在招聘续帖里补充了75%招贤股份的规划:“如果公司上市时,这些股份仍未发完,剩余部分不会留给任何人,而是成立一支非盈利性基金,专门投资那些,发展路径不清晰,实现希望很渺茫,商业价值不明确,一旦突破改变世界的科技探索。争取OpenAl这样的伟大突破,也能在中国率先发生!”
从这个补充的细节里,王慧文确实有一股“PayPal黑帮”的味道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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