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翕：成为思想的主人@北大光华2023开学典礼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2023年毕业典礼上，教师代表、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系教授翁翕为新生们送上祝福并分享人生感悟，以下为发言全文。
各位老师、嘉宾，同学们：
大家下午好！
感谢学院给我这个宝贵的机会和各位新生同学交流。我相信在这个时刻，很多在座的新生同学们心情都非常激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但同时可能也会有一些小忐忑，因为毕竟很多同学在过去学习中都没有接触过经济学方面的知识。很自然，大家可能都想问：“相比于数学学公式、物理学定律、化学学反应式，来光华学什么呢？”
作为一位过来人，我在20多年前入学北大时也是有相同的疑惑。经过20多年的探索，我也有一些小的心得体会跟在座各位同学分享一下。那么来光华最重要的是学什么呢？我的答案就只有两个字：思想。
思想为什么重要？我先引用一段来自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所著《通论》（这也是宏观经济学的奠基性著作）中的文字。我今天所引用的文字都来自于《通论》一书结尾的最后一段话：
“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的思想，无论对错，实际上都要比一般人想象的更有力。这个世界的确是由这些思想统治的。那些自认为能够免于受经济学思想影响的实干家往往是某个已经过世的经济学家的奴隶。”
这段话我在北大读书时就曾经看过，当时并没有太深的感受，也是在经历了很多社会实践之后才越来越体会到思想力量的强大。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很多对当下经济形势、经济政策的讨论。很多论断其实都来自于过去的某些经济学思想。当然有些人可能会引用这些思想，有些人可能不会公开引用，要等大家以后学习了更多的经济学知识之后才能有所体会，甚至还有些人会宣称自己开创了新的思想。但正如凯恩斯接着我上面那段话之后所言：
“那些自认为从空气中获取灵感的狂妄人信奉的其实也不过是若干年前某些末流学者狂妄思想的零碎而已。”
思想与同学们在高中学的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化学反应式最大的不同在于，思想不是绝对正确的，它有可能对也有可能错得离谱。当你基于一个正确的思想指导你的决策时，自然是事半功倍；但当你的指导思想本身就有问题的话，结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所以凯恩斯接着又忧心忡忡地说到：“我确信，和思想的逐渐侵蚀相比，既得利益的力量是被过分夸大了……不论早晚，不论好坏，危险的东西不是既得利益，而是思想。”请大家务必要记住我刚才讲的后半句话：“危险的东西不是既得利益，而是思想。”这也是整个《通论》一书的最后一句话。我相信各位同学在自己未来的人生中将会无数次应用某个思想来做决策。这既包括个体决策，也包括影响很多其他人的集体决策。此时请你一定要反思一下你可能为之洋洋自得的思想是不是一定正确，或者是不是一定适用于你所处的决策环境？
说到思想，大家可能也会联想到我们光华那句著名的院训（或者口号）：“因思想，而光华。”我接下来将基于我自己的理解，聊聊这句话背后对在座各位同学的期许，当然不代表学院官方意见。大家也许很自然会认为“因思想，而光华”就是要让每位光华人都能成为思想的创造者，提出属于自己的新思想。当然在我们这个时代，确实需要很多新思想，来深刻理解chatgpt、碳中和等新事物对我们社会经济的长远影响，但其实我们也都知道让每位光华人都成为一名思想的创造者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大家更多将成为一名思想的实践者。
作为思想的实践者，我希望大家在未来的大学生活中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学习和理解我们经管领域的重要思想上。这同样是凯恩斯在《通论》结尾的最后一段话里说的：“在经济学和政治哲学的领域中，在25岁或30岁以后还受新理论影响的人是不多的”。所以大学时光是大家学习和接受新思想的黄金时间。在即将开启的大学学习中，大家马上就能接触到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马尔萨斯陷阱、大卫李嘉图的“比较优势”、还有凯恩斯主义等一系列思想。这些思想有可能已被证明不是绝对正确的，但都在历史上甚至现在还是我们经济决策的重要理论参考。在我们经管领域，思想的正确与否都不是绝对的，随着社会和技术的进步，正确的思想可能不再适用，而一些看似乌托邦的思想确可能找到它的用武之地。所谓的“因思想，而光华”，我想要求的是大家不要仅限于机械地背诵这些思想在说什么，而是更多地去理解提出这些思想背后的时代背景、前提假设和底层逻辑，这些思想适用于或不适用于什么场景。只有这样，我们在实践思想的时候才能更好地识别出凯恩斯所谓的“思想的危险”，才能有一双慧眼去找出你所需要的最正确的思想，才能不负大家身上“光华人”的标签。
上面是我想给未来思想实践者的一些寄语，当然在座也有不少同学，特别是我们的博士新生们，你们是未来的思想创造者。我想先跟你们介绍一下著名作家海明威所著的《老人与海》这本小说。
《老人与海》的故事情节其实非常简单。说一位老渔夫运气极差，一连八十四天都没有钓到鱼。但他坚信自己会钓到鱼。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条大鱼上钩了。经过两天两夜的搏斗，老人杀死大鱼，把它拴在船边。驶上凯旋的航线。但大鱼流出的血，又吸引了鲨鱼群的围攻。老人用尽所有的武器，拼尽所有的气力，与鲨鱼苦战。到最后老人只剩下一支折断的舵柄作为武器，而鲨鱼们把他的战利品一块块地咬掉。最终，老人回到了港湾，只剩下一口气力，满身的血迹和伤痛，拖回的是一个巨大的鱼骨架。
多年前光华的前任院长蔡洪滨老师在一次毕业典礼中介绍了这本小说，我当时听后特别有感触。为什么这个故事让我感动？因为在思想海洋里的探索就是如此艰辛。我们学者很多的努力要么换来的是长时间的一无所获，要么是自以为抓住了一个大的思想，但是经过和外界的搏斗（我想在座的老师们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最后只能带来思想前沿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改变。
对于未来有志于在思想海洋里探索的同学们，我认为你们成功必不可少的一个特质就是要具有企业家精神。过去我们讲企业家精神都是针对企业家这个群体，其实对于思想的创造者者而言同样需要具有企业家精神。为什么这么说呢？最新的学术研究也对“到底什么是企业家精神”赋予了更多的阐释。比如我们光华的张志学老师认为企业家精神就是创新与开放性思维；有学者认为企业家精神就是要过度自信，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别人眼中九死一生的事业；也有人认为企业家精神就是要偏执，就如英特人创始人安迪.格鲁夫所说的“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还有人认为企业家就是一个身先士卒的领导者，带领团队成员共同奋斗。
上面这些特质对于一个成功的思想创造者而言同样重要。在思想海洋里砥砺前行，创新与开放性思维首先是必不可少的。但面对艰辛的过程，我希望各位同学要对你迸发出的新思想充满兴奋和激情，也就是俗话说的“眼睛有光”；还要在模型推不出来或者回归跑不出来时有一定的偏执，不轻易放弃；另外在团队合作科研时同样要身先士卒，为团队成员树立好的榜样。
在上述这些特质之外，我认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质是对传承的信仰。当然企业家群体讲的是财富传承，对于学者群体则是更大的思想传承。这其实也是我理解中“因思想而光华”这句话更深层次的含义。换句话说，光华的伟大不是因为我们现在是中国最好的商学院，也不完全是因为我们拥有最好的教授，更多是因为我们的思想能通过我们的学生一代代传承下去。我个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大约20年以前，作为一位北大学生，我也在光华教室里聆听教授的教诲，包括厉以宁、曹凤歧等老先生，和龚六堂、周黎安等还奋斗在教学一线的老师们。所以今天当我看到台下一幅幅年轻而又朝气蓬勃的面孔，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因为你们是未来时代的主角，你们将决定我们国家经济转型发展中诸如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碳中和等关键技术路线和实践程度。特别是在大家未来的学习中，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经管领域很多理论所倡导的科学理性决策精神是超前于时代的，它既不适用于过去的世界，也不完全适用于现在的世界。但在未来，特别是所谓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学都能作为光华思想的传承者，在正确理论的指导下，用更高的智慧去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最后，再次欢迎各位同学来到北大，来到光华。希望通过在光华的学习，大家都成为思想的主人而不是思想的奴隶！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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