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之后，教育向何处去？
来源/量子学派
作者/吴海兵
编辑/Stella
我是最早使用ChatGPT的一批人。
今天，我已经用ChatGPT协助写了一本关于ChatGPT的书，递归造物，基本完成。现在，我们正在用ChatGPT+MJ来完成第一本AI绘画的日历，正在赶工中。
但直到今天，我还在纠结一件事：到底该不该让自己的孩子现在就用上ChatGPT呢？
如果从小就用，会不会对他的原创性思考产生负反馈？如果现在不用，那落后其他小孩晚一步进入AI时代真的好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来探讨。
教育界，冰火两重天
当ChatGPT触角延伸到教育界时，各方反应较为激烈。
反方说：禁止使用ChatGPT
ChatGPT发布后，最先在美国教育界引起关注。
纽约教育局就率先发表声明，要求公立学校应在校园网中限制ChatGPT的使用。之后，又有更多的城市和学校响应了这一活动。他们担心对ChatGPT的滥用，可能会导致批判性思维的丧失。
正方说：拥抱ChatGPT
新加坡是全球第一个公开表示支持在其教育系统使用ChatGPT等人工智能工具的国家。
芬兰的赫尔辛基大学学术事务委员会明确表示，鼓励教师在教学中使用类似ChatGPT的人工智能，并让学生为“人工智能方法将被广泛应用的未来社会”做好准备。
冰岛方面为大学开发了一个关于ChatGPT的开放框架，作为应对新人工智能技术的第一步。
韩国有教育人士直接谈到：与其发布具体指令禁止ChatGPT的使用，不如重点教给学生数字道德以及如何负责任、明智地使用ChatGPT。
东亚的教育，还有优势吗？
知识量大、知识面广、勤奋努力、基础知识扎实。
这些都被认为是东亚教育的优势。但ChatGPT的出现，优势变成了劣势吗？
比知识量，ChatGPT拥有互联网各类文本数据。
比知识面，ChatGPT几乎覆盖了所有领域知识。
比勤奋努力，ChatGPT能24小时不间断学习。
比基础知识，ChatGPT考试能超过90%人类。
面对ChatGPT，东亚学生的优势是否真的荡然无存？
灌溉式硬记忆是否应该取消？
灌溉式硬记忆，它是一种单向传授知识的方式。即老师将知识灌输给学生，学生被动接受。这种教育方式以传授知识为中心，强调对知识的掌握和记忆。
但在ChatGPT面前，灌溉式硬记忆没有任何优势：
1、它缺乏有效互动，ChatGPT可以持续对话。
2、它重视考试成绩，ChatGPT重视实践技能。
3、它一味灌输知识，ChatGPT培养提问能力。
4、它轻视创造力，ChatGPT鼓励发挥创造力。
5、它忽略个性化，ChatGPT提供个性化教育。
通过灌溉式硬记忆，有些学生可以背出67890位的圆周率，打破吉尼斯纪录。但ChatGPT在0.01秒内就能告诉你去哪儿找到正确答案。它还会耐心细致地回答你每一个问题：分形为何是“上帝的指纹”？AI为何可以基于贝叶斯定理思考？比特币的基石是什么？
……
ChatGPT在践行苏格拉底的告诫：教育不是灌输，是点燃火焰！
ChatGPT才是真正的做题家
要说做题，ChatGPT才是真正的做题家。作为一个语言模型，ChatGPT会先收集很多语料和数据。当你和它对话时，它就开始计算做题：根据数据库中的语料，回答下一个字哪个是概率最高的。
ChatGPT，就是当前世界上最会刷题的AI。它回答人类的方式，就是和刷题一样：先背下所有的知识，再将所有的试卷和解法做一遍，最后找出最合适的答案。
人的大脑，最多也就1000亿个神经元。而ChatGPT，光参数就已经1750亿+。随着GPT模型的迭代，这个数目还会继续增长。
比做题，没有谁能比得过ChatGPT。
工具性教育还有价值吗？
举两个例子。
1
翻译
把一本十万字的中文书，丢给GPT-3.5-turbo API翻译成英文，不到3个小时就能完成。不仅全部语句的通顺可用率高达95%，而且翻译总成本只有0.5美元。传统翻译的成本，是它的数万倍。
2
绘画
以Midjourney为代表的AI绘画产品，已经让人类见识到了它的能力。根据Prompt，它能创造出非常精美的画作。人类画师除了效率比不上，连质量也赶不上。
如果学习其它语言是为了了解一种新的文化，学习绘画是为了增强个人审美，那当然是有价值的。
但如果翻译和绘画只是你谋生的工具，那就要小心了。
教育的目的，会被进一步消解
广义上的教育，狭义上的学校，其目的或者说任务之一，是向社会培养和输送人才。
但ChatGPT之后，传统教育是否还能做到这一点？
我们的教育，其实一直以来都存在一个问题：它是在选拔通过考试的人，而不是培养社会需要的人。所以即便没有出现ChatGPT，一样会有这样的窘境：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而企业找不到合适的人才。
而ChatGPT这类生成式AI的爆发，更是加剧了这一矛盾。现有教育体系下培养出来的人，可能无法掌控AI工具。
这一段时间我们团队一直在招大四实习生，但这些实习生里，没有几个人知道ChatGPT。也就是说，学校的老师竟然没有和这些学生讲过ChatGPT是什么？而我们这样的企业，全员都在使用ChatGPT。
教育工作者要反思：注重方法论
ChatGPT的出现，受到冲击最大的，是教育工作者。
过去的教育，更多是传授知识、让学生记住知识点。但这样的事情，ChatGPT也能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
未来教育，老师到底教的是知识，还是教学生运用AI的能力？
这个时候教育教的不是知识，而是方法。
这个时候教育教的不是题库，而是思考方式。
受教育者要改变：寻找思考的基石
作为受教育者，学生自然会更喜欢ChatGPT。它能写论文、改作业、回答课程问题......因为它的强大，所以出现了很多抄袭、剽窃的事情。
实际上，很多人只是把ChatGPT当成是一个完成学习任务的工具。这种走捷径的行为，其实在过去也能看到。比如利用搜索引擎、做题软件等完成作业。但ChatGPT更加强大，所以容易形成过度依赖。久而久之，有可能会失去最底层的基石思考力。
这个时候，受教育者就要思考，你的基石思考力该如何培养。
AI时代来临，父母是决定性要素
ChatGPT之后，学校教育可能只是一部分。作为父母，需要承担起更多的教育责任。
人工智能时代快速来临，学校的教育体系不可能轻易做出改变。这个时候，家长就需要迅速做出应变。同样的原因，老师也不可能单独对现在的教育方法做出修改。那么，家长就应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不能再只看重分数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来临了。
在这个技术爆炸的时代，不可能完全禁止孩子使用新技术。但如何正确地引导，让孩子学会站在ChatGPT的肩膀上来学习，会是关乎孩子未来成长的一个分水岭。
需要的不是禁止，而是找到平衡点
目前ChatGPT要完全取代学校教育，还不现实。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看待教育机构禁止使用ChatGPT？
这些教育机构禁止ChatGPT的理由，无非以下几点：
1、ChatGPT将会助长抄袭和作弊；
2、ChatGPT不利于学生培养批判性思维。
首先，第二点是不成立的。ChatGPT的确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也能不断纠正自身错误。
批判性思维是什么？它是指以一种合理的、心灵开放的方式进行思考。相比学校常有的灌输式教育，与ChatGPT的对话，其实是一种十分开放的教育。其次，ChatGPT的确可能会助长抄袭和作弊，这个需要加以管控。就像考试禁止用手机一样，在特定场合也需要限制使用ChatGPT。
面对ChatGPT，需要的不是禁止，而是寻找到一个平衡点。ChatGPT根本无法禁止，它已经无孔不入。应该做的，是让学生学会如何合理地应用它。
孩子必备的能力：下达指令
对于孩子，我们应该怎么去教育？下达指令的能力，非常关键。
目前的生成式AI，仍然需要人类的操控。我们可以把生成式AI理解为“魔法杖”，但需要念咒语（下达指令），才能施展魔法（生成我们想象的事物）。比如通过下达指令，可以创作一篇科幻小说、写一段迷宫的python代码、画一幅蒙娜丽莎的图像、导出一部正能量满满的视频、构建一个三维几何空间。
所以下达指令的能力非常重要。这是与AI直接交互的能力，能力越强，与AI交互的效果就越好。
那下达指令有哪些要求？目前来看，它需要做到这五点：完整、清晰、简洁、低熵、系统。
孩子必备的能力：善于提问
越会提问的孩子，和人工智能的交互能力会越强。所以当孩子在提问的时候，不要烦，一定要鼓励。
善于提问就要学会交流，培养孩子的社交能力。因为他们很可能会沉迷与机器的互动，而忽略现实社会的社交，也就是和人的交流。因此，家长要引导孩子学会与人交流、合作，培养孩子的社交能力。
一定要善于提问，反复的提问。你与ChatGPT的交流，就是一个提问的过程。
孩子必备的能力：逻辑连线的能力
ChatGPT不是万能的，它无法直接给出你想要的答案。但它拥有强大的上下文理解能力，所以需要进行引导。通过一步步引导，ChatGPT会慢慢理解你的想法。最终给你一个趋近于准确和完美的答案。
这种能力，就是逻辑连线的能力。它是反“碎片化”的，需要你对问题的连接有清晰的逻辑。
如何训练这种能力？读书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可惜的是，互联网已经将我们的线性思维破坏得满目疮痍。很多人已经失去了这种代表人类最高智慧的能力。
孩子必备的能力：宏观指令的能力
ChatGPT这类生成式AI，可以自动学习并根据上下文推理人类语言的含义。加上拥有强大的数据储备，我们可以把细节交给它们。在这种情况下，宏观指令的重要性就提升了。
拥有宏观指令，可以让ChatGPT更好理解我们交给它的任务。借助宏观指令，ChatGPT便可以将任务分解成更小的子任务。
这有点像是写一篇文章前，我们不会先去写里面的细节。更好的选择是先搭建一个大框，然后根据大框补充信息。
宏观指令还可以让ChatGPT减少错误和无效的决策，提高准确性和效率。
孩子必备的能力：想象力和创造力
想象力是人类特有的能力，可以帮助人类构想出全新的事物场景。这也是目前ChatGPT这类生成式AI最渴望拥有的能力。
即便强如ChatGPT，也只能基于已有的数据和算法来生成输出，无法自主想象构思新的想法。
创造力同样重要，它可以帮助人类创新和发明新的东西。无论是ChatGPT还是其他AI工具，都是人的创造力的产物。
作为人类几千年来赖以生存的竞争力，想象力和创造力可能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被人工智能取代的能力。
对技术的敏感力
当一个新技术出现，被淘汰的总是那些对技术无动于衷的人。在人工智能时代，要想不被AI淘汰，就要保持高度的技术敏感度。这种技术敏感度，并不单单是0和1的二进制知识学习。而是集合编程语言、算法、数理逻辑等多个学科的综合能力。
对技术有敏感度，就会去探究为什么ChatGPT会黑化。对技术有敏感度，就会去了解ChatGPT背后的运行原理。对技术有敏感度，就会找寻Prompt咒语的奇妙之处。
知识的跨模迁移能力
人工智能的话术是：跨模能力。人类的话术是：知识的迁移能力。
ChatGPT之所以被人认为非常强大，是让人感觉它具有逻辑思考、知识迁移能力。GPT-4之所以让人震撼，是因为它在ChatGPT后引入多模态。
知识迁移能力是人类天才的一种特殊能力，越是迁移能力强，越是能成为顶尖的人物。
结语
GPT-4问世后，跟它聊了许多。相对于GPT-3.5又更进一步，越是深入地去了解它，越能感受它的强大。
ChatGPT的出现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猛兽。开始撞向自19世纪建立的教育体系。但最终它会带来一个什么结果？
是缩小差距，让教育变得更公平？还是“马太效应”，让教育差距进一步拉大？很有可能是教育不再正态分布，进一步形成马太效应。
当然，这看起来像是人与AI的对抗。但追根溯源，还是人与人的竞争。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类一直以来都是“人类＋机器”淘汰人类的一个过程。工业革命是如此，ChatGPT时代也是如此。
有人可能会说，利用ChatGPT与它对话真的是教育吗？可别忘了，东方的孔子，西方的苏格拉底，两位哲人所实行的都是对话式教育。
无论是ChatGPT，还是GPT-4，它其实是你的镜像。ChatGPT有多厉害，取决于你自己有多厉害。
本文转自公众号：量子学派——专注于自然科学领域（数理哲）的教育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