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啊,把最精密的保密系统,都用在了彼此毁灭之上。”
——《流浪地球2》
人类纪元2023年11月17日,人工智能创新企业Open AI董事会以4:2的投票优势,罢免其创始人兼CEO——Sam Altman。
拉扯、反转长达5日后,Sam转投微软,770名员工中近710人追随其后,上百客户转投竞品。
Open AI,一家以非盈利为目的、想要将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开放给全人类的、全球领先人工智能企业,基本宣告终结。
取而代之的,将是背靠微软、Google、亚马逊等资本巨头的少数企业,继续冲击顶尖的人工智能技术。
最终,那些顶尖技术、与“掌握人类毁灭与否的潘多拉魔盒”,还是交给了少部分资本家。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信仰崩塌、不是微软的“零元购”,而是人类的疑心与野心。
这是一场精彩的资本与信仰之战,也可能是人类终结于人工智能末日前,最后的挽歌。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走进OpenAI的历史进程里,看看ChatGPT之父山姆奥特曼,也看看他的“对头们”。
2014年,座右铭为“Don't Be Evil”(不作恶)的谷歌,以6亿美元收购了当时全球顶尖的人工智能企业Deep Mind。
这是人工智能进程之路上的第一站,却掌握在一个大资本手中。
实在令人如坐针毡。
于是,2015年夏日,诸如马斯克、奥特曼这样的全球顶尖大佬们,坐在斯坦福大学边那家全球闻名的顶级瑰丽酒店私人会议室内,商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创立Open AI。
一个非盈利的、开放的、以开发为全人类服务的人工智能、并确保人工智能不会消灭人类为目标的组织。
何其崇高且虔诚的信仰。
他们都是业内翘楚,少见的超级大脑,他们这样一群人坐在一起,就注定OpenAI能够掌握全球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并通过非盈利组织的宗旨,来确保人工智能不会为了利益和权力,走上歧路。
而阵容上,也是非常能打的。
资本方,有大家熟悉的马斯克,硅谷著名创业孵化器公司YC总裁也就是本次事件主角Sam Altman,还有 PayPal联合创始人Peter Thiel(没错,就是和马斯克创立的X合并的那个PayPal)、著名天使投资人Reid Hoffman。
虽然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兼职搞“兴趣”,但也足够分量了。
技术上,则有谷歌大脑研究员Ilya Sutskever、互联网支付处理平台Stripe首席技术官Greg Brockman。
钱、方向都有,但是要创造最顶尖的人工智能,还需要更多顶尖人才,还得是全职入局的那种。
于是,Greg Brockman请教了神经网络方面的元老级科学家Yoshua Bengio,拿到了一份当时业内顶尖人才的名单。
没错,就是今年3月和马斯克一起联名“上书”,要阻止人工智能危机的图灵奖获得者。
可见,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尖端学者们,都是在怀疑和忐忑中彳亍。
但人类向善的初心从未减弱。
因为Greg找到这份名单中的十个人,无一不是各自岗位的顶级人才,他们都拿着近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年薪,却顶着谷歌们双倍薪资留人的诱惑,其中九人都选择加入到OpenAI的队伍。
而在这个非盈利组织公开的薪资水平中,年薪最高的创始人级技术大佬伊利亚(Ilya Sutskever)也只有190万美元。
可能,也就是他们当中赚得最少的人的年薪零头吧。
显然,这些顶尖人才们是纯纯的为爱发电。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追寻一些顶尖技术水平与人类文明的究极真相,是更值得奉献一生的目标。
于是,2015年12月11日,OpenAI终于成立。
只是,信仰并不能为现实买单。
作为一家非盈利组织,OpenAI却不能真的不用钱,甚至它还非常烧钱。
它的“金主爸爸”是以马斯克为首的富豪、投资人们的捐赠,没错就是捐赠,这些人并不能从OpenAI未来收入中,取走任何利润。
OpenAI将来不论是授权专利、还是合作获得的利润,都只会应用于自身发展,如此往复循环。
看看,不止是技术人员为爱发电,投资人们的初心也是一腔赤诚。当时投资人团队直接承诺了10亿美元,虽然是分批到账,但这个价格足可以在硅谷孵化出一家非常优秀的科研企业。
但OpenAI却没能孵化成功,因为他们所在的领域实在太费钱了。
仅2016年的支出账单里,就花费了1123万美元,这当中665万是人员薪水,另外一半则是科研费用。
这个费用有多高呢?
仅仅是租借谷歌云计算服务器就花了790多万美元,占据了2017年总支出仅四分之一的预算。
可即便如此,钱、依然捉襟见肘。
而本身就背靠谷歌的强大对手Deep Mind不但拥有使用谷歌云计算的先天优势,还有着超过4.4亿元的研发预算。并且他们的研发路线非常明确,2016就将发展战略正式由Mobile First转向AI First。
2016年,谷歌首席执行官桑达尔·皮查伊发表声明: 谷歌的名字已经成为搜索的代名词,但它现在将成为一家“人工智能优先”(AI-first)的公司。
这下,哪怕是凝聚了全球最顶尖的大脑,OpenAI也跑不起来了。
毕竟不给马儿吃草,还不给马儿钉马掌、配马鞍,甚至还要设路障,这怎么能跑得快?
于是,直到2018年,OpenAI一直都被谷歌压着打,2016年先后发布的OpenAI Gym Beta、Universe,以及2017年发布Proximal Policy Optimization算法都没有在业内掀起什么大浪。
咱们普通人甚至完全没听说过这些,因为同一时期,我们有印象的只有下棋赢了世界冠军的阿尔法狗。
没错,让人工智能走入大众视野的第一枪,又是谷歌打响的。
此时,OpenAI内部积聚多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以马斯克为首的捐赠人们,不图钱、不图名,就图一个“遥遥领先”!
因为只有遥遥领先,才能将2018年4月9日发布OpenAI宪章中那句“确保人工智能(AGI)能够造福全人类”践行下去。
但OpenAI受困于金钱、人才、方向等问题,三年时间都没能做到。
人困马乏的科学家们,很多人最终又选择回到资金充裕的大厂继续研究,这相当于拿走了OpenAI最后的优势。
于是,马斯克在2018年顶着一个“易燃易爆炸”的特斯拉,仍要接手Open AI,他要带领这个团队走向人工智能领域的巅峰。
但此时,有一个人不同意了,他就是后来被誉为ChatGPT之父,也是创始人之一的——Sam Altman。
发现没,其实直到2018年OpenAI崩盘危机前,Sam都没什么“存在感”只是一个董事而已,OpenAI的CEO一直都是拉来“大量人才”的Greg Brockman。
尤其是,Sam的头衔并不是OpenAI之父,而是ChatGPT之父。
这是因为Sam重构了OpenAI。
让这个濒临崩塌的洁白象牙塔,在山崩地裂中重获新生。
但也因此种下了怀疑和分裂的种子。
当年,马斯克意图执掌OpenAI却遭到强烈反对,他愤而出走,只留下已经花完的5000多万美元捐赠资金。
乃至于多年后,马斯克在节目中耿耿于怀地表示:
“OpenAI因我而存在,名字都是我起的,初衷是打造一个与谷歌相反的开源代码非营利组织。
这真是太讽刺了。”
但很显然,马斯克对于AI的保守态度显然与Sam“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才在今年初ChatGPT大火时,联合130多位顶级科学家要求限制、甚至暂停研究。
这并不是针对谁,只是两个观点不一致的大佬必然各持己见。
而Sam也不甘示弱地说:“马斯克是个混蛋,但他依然是我的英雄。”
是不是有点乱?两个“有信仰、造福人类的好人”,为什么会吵的这么凶?
答案很简单,疑心。
都是实现财富自由的两个超级大脑对撞,都担心对方最终会被资本腐蚀,认为只有自己成为看守“钥匙”的人,才是最安全可靠的结果。
于是,Sam选择辞任YC总裁的位置,出任OpenAI总裁、乃至CEO,全职为其奔走。
而马斯克显然不能在2018年Model 3的量产关键期放弃特斯拉,于是愤而离开的他,也造成了OpenAI最大的覆灭危机。
因为OpenAI,断“粮”了。
要知道马斯克这样为爱捐钱、而且一捐就是上亿美元的大佬,哪怕是在华尔街、硅谷,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但这些,并不能难倒Sam。
于是,挽大厦于将倾的救世主,想出了一个能让ChatGPT顺利孵化的主意——“融资”。
完蛋了?马斯克担心的事情发生了?Sam向资本投降了?
当然不是,而是Sam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开创性的公司体制——有限盈利公司。
这个模式简单解释,就是OpenAI INC这家非盈利组织的基础上,成立一个子公司OpenAI LP,并将这个公司的所有其他投资(LP有限持股人)的利润上限锁定为100倍。
意思就是,投资人如果投资了1万,那么不论公司最后赚了多少利润,他最终只能拿走100万,并且拿满100倍利润后就必须退出。
而OpenAI LP多余的部分,则流入非营利组织的账户。
区别于传统公司以“持股比例”来判定所有权,这种利润上限锁定模式,会让投资人不需要再那么“急功近利”,毕竟最后赚多少都是有上限的。并且也设计了复杂的分成模式,确保投资人抽取的利润比例,不会影响公司本身正常运转。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好处就是,投资人对公司没有足够“控制权”。
因为一旦母公司与投资人有冲突,那么将由“母公司”OpenAI董事会中未持股的几位董事投票决定。
为此,Sam虽然拥有自己的风头基金Hydrazine Capital,却选择不持有任何股份。
显然,是为了最终的“投票权”,他希望能做最后守住“钥匙”的人。
创始人中Ilya、Greg都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这一决定,逆转了OpenAI贫穷的地位,并且在Sam这样大佬的背书下,很快在2019年7月,迎来了微软10亿美元的投资。
有钱、有人、有方向,OpenAI开启了高速奔跑模式。
2019年10月15日研究出会解魔方的机械手,20天后,又迅速发布GPT-2:1.5B版本;
次年4月30日发布神经网络Jukebox,6月11日又发布GPT-3语言模型;
高速发展的同时,信仰也在被金钱冲击腐蚀。
原本接受微软的10亿元投资,答应双方共同替Azure云端平台服务开发人工智能技术。
但微软却在GPT-3语言模型发布的三个月后,获得了独家授权。
利益与权力,终究有所偏颇。
有人快耐不住诱惑了,有人开始担忧了,也有人开始怀疑谁才是那个被腐蚀的人……
内部的分裂,逐渐发酵。
但诱发一切的原因,并不止微软10亿美元这么简单。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出名要趁早。
所以在世界顶级创业大佬中,从斯坦福、哈佛等名校退学从商,几乎成一个“传统”,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埃隆·马斯克、马克·扎克伯格们都是如此。
而出生于犹太家庭的Sam,和他们一样,8岁开始编程,18岁考入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系。
大二那年,他就开发出了Loopt,一个融合“美团+微信”功能的地图交友软件,并以次为契机,从斯坦福退学,开始创业。
此后,Loopt被美国大名鼎鼎的创业孵化投资机构YC看重,投了3000万美元,估值超过1.75亿美元。
当然,和马斯克一样,这个起点虽高却并不算成功,因为Loopt一直没有起色,最终在2012年,以4300万美元的地板价卖掉,Sam从中获得约500万美元。
在创业过程中,Sam还和公司的CTO谈了9年恋爱,不过卖掉公司后分了手。
之所以提及这段感情,是因为这位CTO是男性,没错,在明确反对男同的犹太教信仰中,Sam依然敢做自己。
并且在同事眼中,他也是一个极其专注、专制、压迫感很强的人。
他说: “大多数人渴望被认可,所以如果做什么事会让他们显得疯狂,他们就不会冒这个险。”
可见,他是那个敢于冒险的人。
这样一个人,一旦选定目标,就会毫不犹豫、一往无前,但他是否会不择手段呢?
不过,资本们,并不担心他是否会不择手段,只担心他能不能赚钱。
于是2012年,27岁的Sam选择创立自己的风险资金Hydrazine Capital时,得到了众多“大佬”支持,共筹集到2100万美元。
而Sam选择将其中1500万投给了当初支持过他的YC(及其项目),剩下的则投给reddit的B轮融资,短短几年内翻了近十倍。
天赋、实力、勇气、运气,这个少年统统具备。
更是凭借他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偶像马斯克的身边,甚至一度被认为超越马斯克的天才人物。
2014年,他成为号称全球最大创业孵化器YC的创始人兼CEO保罗·格雷汉姆推荐继任者名单上,唯一的候选人。
辅导过9000多位创业者的保罗·格雷汉姆说:“我不适合管理六百多家企业的庞然大物,但Sam适合。”
于是,通过“激烈竞争”、年仅29岁的Sam成为YC新任掌门人。
上任后,他大胆且果断地迅速重构了YC的风投模式,将原本海选出200个创业企业且每家仅占股7%,改为给到更多扶持、但要求更高股比的模式。大名鼎鼎的Dropbox、Airbnb、Stripe、twitch、Reddit,都出自他的手笔。
而YC的市值,也增长近17倍。
最关键的是,他将YC的版图扩展到生物技术、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核聚变、能源、机器人等众多方面。
甚至成立了专门的非营利组织YC Research,专门投资一些异想天开的创意,因为Sam认为,只有公开支持这样硬核科技,才能确保大学里的学生们会有更多天马行空的点子诞生,人类的创造力才会不断发展。
因为,Sam的雄心壮志从不是改变一家企业的未来,而是创造整个人类的未来。
这条路Sam没有选错,更没有做错。
甚至2015年OpenAI成立时,也得到过YC Research的捐赠。
可他太在投资圈实在出色了。
哪怕他不再担任YC总裁职务,哪怕他在面对美国政员在公开问询上尖锐地提问:“你一定(通过OpenAI)赚了很多钱吧?”
他淡然地回答:“我没有赚到钱,我只是交了足够的健康保险,我甚至没有OpenAI的股权。”
“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热爱它。”
但人们仍然不受控制地怀疑着。
尤其在微软10亿美元后,红杉资本、基岩资本、老虎投资等机构纷纷入局,OpenAI短短几年间迅速完成六次融资,成为一级市场炙手可热的“爆款”,估值一度超过290亿美元时。
尤其在2023年微软再次确认,追加数十亿美元投资,实际投资估算已超过130亿美元时。
在阴谋论中,这一切不过都是伪装成“屠龙少年”的巨兽,随时准备吞掉信仰的象牙塔。
亦或是,屠龙少年在追逐融资的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
至少,这一切在发动11.17“政变”的Ilya眼中,都是有迹可循的。
作为最初创始人团队中负责核心技术的Ilya Sutskever,拿着2016年最高的190万年薪,做着最专业的工作。
如果不是ChatGPT爆火,他或许一生都只是一位专注于前沿AGI技术的科学家。
但作为最了解人工智能的他,也更清楚一旦AGI管控不力,对人类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他用人体来类比过自己创造出来的模型,或许能帮你更好的理解人工智能的逻辑。
人的身体有着非常强大的适应性、学习能力,但人类其实只了解非常非常少的规则,其他的都是后天不断“学习”而来。
所以所谓人工智能,其实就是搭建一个框架, 一个可以将输入的数据整合、转化为新模型,再继续运转、滚雪球一样地学习。
你不必搞懂、也搞不懂人工智能是如何运作的。
这样的人工智能,最终只需要消耗能量与储存空间,就能不断运行壮大,自发地创造新的功能、事物、甚至是它自己。
毕竟一个AGI的使命之一,就是创造下一代、更优秀的AGI。
目的则是更好地服务人类,当然,也可能是取代人类。
这也是OpenAI最初的使命,就是抢先孵化并将不能伤害人类的全部可能性,写入AGI这头猛兽的底层代码中。
以免它会卡入什么“毁灭掉人类,也是帮助人类永生”的奇怪bug中,亦或是被专营牟利者利用,形成稳定的独裁政权。
《流浪地球》中疑似“幕后黑手”的人工智能MOSS
甚至在Ilya的设想中,希望执行《乌托邦》中关于全民基本收入UBI的设定,通过人工智能盈利的谷歌、微软等巨头们,要给全体成员平均发放一笔满足衣食住行全部基本花费的钱。
当然,如果这个巨头能够是OpenAI,那这一切就更可控了。
当然,这些也一直都写在OpenAI最初的使命中,只是Ilya开始怀疑,和微软通力合作甚至支持微软对OpenAI在很多情况下的“独占权”,疯狂进行融资的Sam,信仰是否依旧纯粹。
他看到的,当初Sam将微软引入成功稳定住军心,无可厚非。
但微软号称10亿美元投资中,有很大比例是提供Azure云服务业务,并没有动用太多现金。
也就是说,微软用10亿元的投资,不仅从谷歌手里为自己拉来了一个大客户,还免费在自己的必应(Bing)搜索中使用OpenAI的技术、甚至是独家使用。
但Sam对微软的态度已经越来越暧昧。
而有了这笔投资,加上微软后续投资以及其他资本的几轮融资,尤其是ChatGPT最近的成功,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的订阅用户与盈利途径。
OpenAI的“钱”某种程度上已经够花了,但Sam和Grey依然为融资疯狂。
他们想快速推进ChatGPT的成功,他们急于扩张,他们要看到商业化运作的成果并以此拿到更多融资,他们非常擅长此道。
毕竟他们,本是“巨龙”。
于是,当Ilya发现Sam与孙正义的软银资本有所接触、甚至一度有打开100倍利润上限的“上帝之锁”等情况时。
他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联合董事会,罢免Sam,并将同样对商业化炽热之心的Grey降级处理。
这场政变看似复杂,其实操作起来十分简单。
整个OpenAI董事会,原本只有九人。
其中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技术总监Shivon Zilis,正是马斯克那对双胞胎的妈妈,因为特斯拉自动驾驶与OpenAI有人才上的竞争,今年3月选择离开。
另一位投资人因投资竞品公司,同时选择离开。
7月份时,有政府背景的Will Hurd因参与总统竞选也选择离开。
也就是说,除了Ilya、Sam和Grey外,只有三位非员工董事会成员拥有投票权,而这三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其中Adam早就表态:“不希望OpenAI仅仅是成为另一家大规模公司,而是想做更多好事。”显然,是站队非商业化派。
另外两名女科学家,都和一个支持防止AI造成人类危机的开放性组织Open Philanthropy关系密切。
显然,如果以Sam激进的商业化路线将会影响OpenAI的发展为理由,说服三人很轻松。
而且有阴谋论猜测,这两名女士其实都受到了OpenAI目前最大竞品Anthropic创始人兄妹的影响。
因为这对兄妹其实是从OpenAI出走的一对科学家,并且其中妹妹的老公正是和两名女科学家联系紧密的那个开放性组织Open Philanthropy的首席执行官,当初还为OpenAI捐赠过3000万美元。
关系可能很乱,也有些自相矛盾。
有人猜测,是Anthropic创始人兄妹想赚大钱,于是故意“搞垮”OpenAI。也有人说,是他们早就看穿Sam会向资本“投诚”,于是创立新的“OpenAI”延续信仰与使命。
不过基于去年11月Anthropic就已经申请破产,并有传言表示,大资本FTX秘密购买了该公司价值5亿美元的股份,后来又得到亚马逊的40亿、谷歌的20亿才有如今的盛况情况来看,真正的理由似乎不言而喻。
但在有确凿证据前,这一切都无法定论。
不过11月17日,董事会却实打实地以4:2的票数将Sam“驱逐”。
所以现在,那句在其他人眼中云山雾罩的:
“山姆·阿尔特曼在与董事会的沟通中并不一贯坦诚,阻碍了董事会履行职责的能力。董事会对他继续领导OpenAI的能力不再有信心。”
其实已经是非常好懂了。
毕竟能让一个人不为了赚钱时,通常只有两个诉求,要么是他已经足够有钱、为爱发电,要么就是他想要更多的权力和名誉。
尽管Sam已经足够有钱,但谁能保证他一定是前者呢?
因为疑心,人类规避掉许多风险,也陷入了大量麻烦。
Ilya们“开除”CEO时,一定估算过内部影响,在技术人员充足,资金链、现金流都趋于稳定的前提下,CEO的位置是Sam还是马斯克家的柴犬,差别或许并不大。
然而科学家们计算得出最复杂的函数,却忘了计算人心逐利的参数。
Sam之于公司技术发展虽然没有“实质性”贡献,但却是公司稳定现金流的保障,是融资的信心,是维系社会关系的关键节点。
是基于他创造的“有限盈利公司”架构。
才让占据49%股权的微软居然只“配”提前十几分钟知道消息,还合理合法。
也是基于他,OpenAI的员工们才相信,这家企业会蓬勃向上、会利润充沛、福利优渥,留在此地。毕竟只有顶层的科学家们有足够的资本去追逐信仰,而绝大多数员工不过是打工“混口饭吃”,OpenAI的利润、福利、股权激励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内容。
很多人曾经可以做着乌托邦的梦,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他们在现实中负重前行。
所以随着Sam被辞,以Grey为首、三大核心技术负责人纷纷宣布辞职,辞职员工从10人、100人、到710人。
就连一贯跟Sam“不对付”的马斯克都表示,他们应该“出示证据”。
但微软为代表的资本们也在施压,不论是让Sam这个在OpenAI内有力的盟友离开,还是为了维持稳定。
但遗憾的是,谈判最终还是崩盘。
11月20日,Sam宣布离开,视频网站Twitch联合创始人Emmett Shear将接任新的临时CEO。
很快,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表示,一方面会继续与OpenAI合作,另一方面全盘接收Sam和Grey等大量员工加入微软,并成立一个新的高级AI研究团队。
很多人戏称,这就是微软完成对OpenAI的“零元购”,是笑到最后的大赢家。
但选择微软这样的大资本后。
那些曾拼尽全力的信仰与热爱,又该如何安置?
事件发生的第六日,Ilya自己都加入了要求Sam回归的联名信,两人还在X(前推特,你们懂的)上隔空互赞。
但此时,董事会却依然没能达成与Sam的和解。
没人知道董事会内部的阻力是什么,或许是阴谋论中的两名女性,或许是大投资人微软,亦或许是Sam提出了更为苛刻的“专制”制度以及激进的商业化策略。
这是一场人心与人心的博弈,是人类能否信任彼此的测试。
OpenAI,显然失败了。
并且马斯克收到了OpenAI员工的匿名信,举报Sam在商业化期间排除异己、引起内斗、秘密调查员工、采取欺骗手段等多条罪状。
在这场较量中,似乎保守派并非无的放矢,而Sam也并不完美。
可是没有Sam的OpenAI,必将不复存在。
这是一场生存还是信仰的选择,一个为了崇高、纯粹信念而生的非营利性组织,却总是要为生存而蝇营狗苟。
究竟是该脱掉孔乙已的长衫,还是要“宁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可惜选择权,已经不在OpenAI的手中。
这场六日的较量,让OpenAI内部制度的脆弱、混乱、纠结暴露无遗,甚至提出与Anthropic合作的要约也被对方拒绝。
显然,在求生这件事上,OpenAI既是脱下长衫也并不擅长。
信仰的象牙塔,终究要崩塌在一场无意义的怀疑中吗?
一方投入微软的大资本怀抱,另一方惨淡退场,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没人知道该如何挽回。
但万幸的事发生了。
今日下午,OpenAI突然表示:“已经原则上达成协议,奥特曼重返公司担任CEO,并组建由董事会主席Bret Taylor、Larry Summers和Adam D'Angelo组成的新董事会。”
显然,这似乎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一幕。
而破镜重圆,那些怀疑、证据、寒心又是否真能消解?
从前的信仰与专注,还能否回到曾经?
被攻击过的、攻击过别人的,是否会在自责、怀疑、怨恨中越演越烈,怀疑一切?
我们,不得而知。
但看过OpenAI的诞生、崩溃、重构、荣光、破灭、复活的过程,至少我相信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类之所以繁衍至今。
是因为始终有人怀揣梦想,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