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已经大二了,从他高中起的几乎每个能出门的暑假,我都尽力让他跟同学旅行,这主要是担心自己弱爆了的体能拖累了他与世界勾搭的深度。当然,除开物理上的各种准备,在了解世界之前,至少要让宝爷对自己有所了解。这是一个需要长期谋划的过程。
从宝爷能坐着跟我一起看电视开始,我俩凑在一起讨论得最多的就是腿长的姑娘身材好,脖子长的姑娘气质好。直到有一天,他很认真地向我请教:“也不能光看漂亮吧,脾气也很重要,要不然像红太狼这么凶,我会被她打死。”我一边欣慰于宝爷终于开始从内心的感受出发,去思考什么是幸福的人生,一边也诧异于在我孜孜不倦肤浅的“外在美”教育下,他居然觉得红太狼漂亮……
估计是因为不会打游戏,我理所当然认为,宝爷除游戏以外所有玩儿的本事就应该我来教。最成功的大概就是带着宝爷唱卡拉OK,导致他幼儿园之前就认全了常用字,尤其是“爱”啊“情”啊这种,连繁体都认得。但等我在牌桌上把宝爷的压岁钱赢了一半,而他不讲武德地去找我妈哭诉之后,我的带教计划就开始有点曲折。于是除了直接训诫他告状对男生来讲是特别丢脸的事之外,我也循循善诱启发正在换牙期的宝同学:输了钱心疼了?这说明你的心脏不适合赌博之类的活动。这种事就算开始赢一些,最后总是要输的。
大约是打小的坏事都是跟着娘干的,宝爷但凡想干点啥都会来找我这个狗头军师。我会在仔细斟酌之后给予建议并策划方案。比如初二那年不想去春游。我琢磨着男孩子没有翘过课的话人生似乎不完整,且我小时候想赖课时都是我爸写的病假条,再说翘春游总比翘正经课损失小,就帮忙从请假时间开始策划了整套方案。因是要请病假,于是只能在春游当天起个大早给老师发信息,以证明事发突然。谁知那天有十来个孩子都请病假,到了中午班主任就开始要求门诊记录、病假单。我对于“共谋”的认识是所有的压力必须共担,就一五一十把老师的微信截屏给宝爷。宝爷立马慌神,坦白相告道确实是几位同学约了一起出去玩耍。我淡定道:那你先玩儿,等我下班回家开会。
当天晚上的会议形成了几项成果:一是以后找我帮忙必须把全部情况如实相告;二是翘课这种坏事必须一个人做,最多不超过两个;三是不做第一个坦白从宽的人,当然也不顽抗到底,有人坦白就从善如流;四是绝不指认同伙;五是既然知道了消息以后就完全无心玩耍,说明还是适合做一个老实孩子,以后就乖乖的吧。自此以后宝爷就没再动过翘课的念头,而另一个收获是,因为女生们没有一个互相指认,宝爷感慨:女同学其实还挺靠谱。
至此,一位三观方正的宝爷算是初具规模,之后的所有假期我对他的各种安排都抱着支持力挺、不闻不问的态度。今年的暑假,宝爷自己报名参加学校的交流学习活动,他一个文科生报了理工类项目,宝爷对此的解释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就是要ChatGPT猜不到我。好吧,反正ChatGPT能海量学习的不过是人的选择,我们似乎还有命运的选择可以依靠。由此想来,暑假也确实适合用来做一些让ChatGPT猜不到的事。(施 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