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IT”正在成为新一轮技术和社会变革的要驱动力
吴伯凡、王飞鹏/文
作为信息技术(Information Technology)代名词的IT,曾经代表着最前沿的技术和产业。然而,生活在当下的每一个人都不难感受到,世界正在发生着变化。从2016年大败人类世界顶级棋手的AlphaGo,到2022年年末风靡全球的ChatGPT,都在提醒我们,智能技术(Intelligence Technology)已经不再是天方夜谭式的畅想,它早已潜入我们的生活,并且在加速对我们日常的方方面面产生影响。
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认为作为工业技术(Industry Technology)的“老IT”,以及作为信息技术的“旧IT”已经成为过去式,而以智能技术为核心的“新IT”正在成为新一轮技术和社会变革的支柱和主要驱动力。
从生存要素到生存本身
从“老IT”到“新IT”,表面看,是不同技术要素的更迭,但是,如果着眼于更深层、更长远的技术发展史,会发现这是人类技术从生存要素向生存本身的一次大飞跃。
所谓生存要素,就是生物生存所依赖的条件。最基础的三大生存要素是物质、能量和信息。宇宙大爆炸后,先出现了能量,能量凝结后就成了物质,而能量与物质都承载着信息。这三种要素为后来地球生命的诞生、繁衍与演化提供了基础条件。
在此之前的技术发展,基本都以提升人类利用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效率为主要目标。第一次工业革命以物质利用效率的提升为主,第二次工业革命以能量利用效率的提升为主,第三次工业革命则以信息利用效率的提升为主。本书对此问题进行了细致且深入的讨论。
我们将信息技术的结晶称为电脑,是因为其性能已经不同于过去的技术产品:过去的技术产品只能劳力,不会劳心,而电脑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劳心功能。尽管如此,电脑与真正的大脑依旧相差甚远,因为它只会计算,不会“算计”,因此,它依旧是与生存要素相关的技术产品,而不是与生存本身相关的技术产品。
所谓生存本身,就是生物体用一套特定的机制,对物质、能量和信息进行合理转换,以满足自己的生存所需,这是一个智能过程。因此,只有新IT代表的智能技术才是真正与生存本身相关的技术。不同于信息技术只会被动地执行人给出的指令,智能技术具有主动感知、主动反应的能力,这是新IT独特的发生逻辑。关于这一问题,我们在本书中展开了相关讨论。
从信息到智能的转变历程
当然,从信息到智能的转变,并不是断层般的、突发式的取代,而是一种递进式的接续与迭代。信息技术是智能技术发展的前提,智能技术是信息技术发展的目的。正是因为信息技术的充分发展,智能技术的发展才拥有了丰沃的土壤,其中最核心的三大基石便是数据、算法和算力。在本书中,我们详细梳理了从信息到智能的演化历程。
人类历史上每一次重大的技术变革,都伴随着基础设施的更新,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对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同样,新IT也是一次智能化转型(Intelligent Transformation)的动态过程,是以智能技术为核心的“新基建”历程。新IT的核心要素包含“端”“边”“云”“网”“智”五个方面。其中“智”与其他四个要素并非简单的并列关系,而是在整个系统中一以贯之,是其他四个要素合围后涌现出的必然结果,也是赋能并联通其他四个要素的关键手段。
在本书中,我们分别对“端” “边”“云”“网”的发展历程进行了回顾,总结了它们各自的发展规律以及它们之间相互促进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力求让新IT引领的变革逻辑显得清晰、具体。
人机关系的“哥白尼式转向”
智能,本质上就是对复杂多变环境的反应能力。正如达尔文所言:“存活下来的不是最强大的,也不是最聪明的,而是对变化最具反应能力的。”我们说电脑不会算计,是因为它没有主动生成任务的能力,也无法在复杂场景下主动给出应对方案。因此,信息机器尽管有一定的劳心功能,但它们依旧是没有主动权的奴隶。而智能机器最大的特点是具有态势感知能力,能够识别特定的场景,并主动做出恰当的反应。
一旦机器具有了态势感知和主动反应能力,人与机器的关系也就开始发生转变。信息机器在人机关系中始终是辅助性的,它们帮助人类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但主导者依旧是人类。智能机器则能以远超人类的能力,实现特定场景下的审时度势和当机立断,开始从人类手中拿回一些主动权。
因此,新IT也会引发人机关系的“哥白尼式转向”,智能机器会逐渐摆脱传统人机关系中的“奴隶”身份,与人类的关系越来越趋于平等,最后甚至成为人类的导师,给人类提供更好的指导和建议。现在我们习以为常的导航应用软件就是一种特定场景中的导师,司机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听从导航软件提供的建议,因为它比司机更了解实时路况。在本书中,我们就人机关系的发展与变化展开了深入讨论。
未来的形态:赛博空间与元宇宙
我们说智能是复杂多变环境下的反应能力。这种反应能力可以用一个很具体的指标—移动性来衡量。移动性决定了生物的空间自由度,是影响生物生存能力的一项重要指标。智能越高的生物,其移动性越强,空间自由度越高,生存的主动性也越强。按照移动性,我们可以将生物分为三类:非移动性生物(植物)、移动性生物(动物)和超级移动性生物(人类)。
人类比其他生物更智能的表现之一,就是能够用技术手段不断提升自己的移动性,从而拥有控制空间、自定义空间的能力。从驯化马开始,到后来的蒸汽机车、汽车以及飞机等工具的发明和使用,人类始终在利用技术提高自己的空间自由度。
进入信息时代后,我们首先实现了一对一的远程沟通。渐渐地,我们发现信息技术不再是一个传输管道那么简单,随着PC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我们可以超越物理空间的限制,在网络构筑的虚拟空间中完成许多事情,比如我们当下习以为常的订外卖、购物、打车、玩游戏……
网络空间又被称为赛博空间(Cyberspace),其中Cyber源自希腊语,有“掌舵、操纵”的含义,因此,Cyberspace这个单词更本质的含义是指一个由人类构筑和操纵的空间。
一旦我们能够在现实的物理空间之外构筑一个可以由我们自由操纵的虚拟空间,我们的自由度将会得到极大的提高,我们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也会发生巨大变化。当下,新IT正在通过构筑赛博空间的方式,重塑我们的制造方式和城市形态。赛博空间的极致就是元宇宙,一个比现实物理空间更为丰富、更具弹性的虚拟世界。在本书的最后部分,我们就新IT将如何重塑我们的空间自由度的问题进行了分析和展望。
丘吉尔曾说:“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但或许是开始的结束。”这句话也是对我们当下所处时代特征的最佳总结。作为“旧IT”的信息技术时代的终结是一种开始的结束,是人类技术迈向智能化的开始阶段的终止。与此同时,新IT正在带领我们迈入全新的智能时代,在新IT的赋能下,传统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及社会关系将被重塑。
而此刻,一切才刚刚开始。
(作者吴伯凡为新物种研究院院长,王飞鹏为“伯凡时间”公众号主理人;本文为《新IT:从信息到智能的大转变》一书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