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和百度，抵达“明天”

原标题：李彦宏和百度，抵达“明天”

文丨魏巍

731房间的敲门声响起，杰夫·辛顿（Geoff Hinton）紧张地指挥着两个学生把坐垫、熨衣板和湿毛巾藏起来。

这位日后被称为深度学习巨头、图灵奖得主的65岁男人努力挺直腰板，不想在来人面前透露出任何老态。

让Hinton如此紧张的人，来自一家中国公司。

这是2012年冬天，在发布了一篇长度9页的论文《ImageNet Classification with Deep 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s》、验证了深度学习的威力之后，大洋彼岸的李彦宏敏锐地发现了这项研究的价值，旋即安排当时负责百度战略投资的副总裁汤和松与Hinton取得联系，发出橄榄枝，邀请他加盟百度。

这一动作带动了另外两家科技巨头，紧随其后，谷歌和微软也相继发出了邀约。

中美科技公司的竞相邀约变成了一项竞拍，这就是那场日后被人们视为“一场全球新的军备竞赛的开始”竞拍会。

为了争取到Hinton，李彦宏托当时刚刚受邀加入百度的一位AI研究者前往美国，在哈拉斯赌场酒店731房间里，现场参与竞拍。

那几天，这位来自百度的技术专家一次次出入731房间探望Hinton，希望能了解一些拍卖走向，增加胜算。

为期数天的竞价中，从1500万美元的起价至最高4000多万美元，百度始终是出价最高的一家。

可惜，出于类似不想高龄远渡重洋等种种原因，Hinton最终决定加入同为美国公司的Google，与百度擦身而过。

那是中国移动互联网迅速崛起的一段时期，APP创业遍地黄金，“千团大战”战火交织，共享单车开遍大地；

但李彦宏却在这次竞拍中坚定了投入深度学习、加快布局AI技术的决心，2013年1月，李彦宏在百度主导成立了全球第一个深度学习研究院，并亲自出任院长。

日后人们回顾来看，才意识到这是全球第一家以深度学习命名的研究院，意识到李彦宏与百度入局AI研究的时间之早，意识到有诸多AI界的风云人物都曾与此有关——比如吴恩达，这位一度接管该研究院的人工智能知名学者，在2023年与李彦宏一起登上了《时代周刊》评选的全球百大AI人物榜单。

在漫长的投身于AI的时间里，曾经有人说，百度有昨天、有明天，唯独没有“今天”。

如今，李彦宏和他的百度，终于抵达了“明天”。

李彦宏与马斯克、Sam Altman等人入选《TIME》全球AI领袖

2023年，在百度文心一言向公众开放三天后，《时代周刊》发布了史上第一份全球百大AI人物榜单，将李彦宏与马斯克、Sam Altman共同评为全球AI领袖。

评语中，《时代周刊》称李彦宏为“中国最杰出的未来主义者”。

在“明天”到来之前

有将近十年的时间里，百度在聚光灯外前行。

这是移动互联网发展最快的十年，商业模式层出不穷，商业场上热闹非凡，李彦宏看中的AI领域却屡次遭遇着技术和商业化的瓶颈，甚至陷入沉寂：

Siri在2010年惊艳亮相于苹果商店，引发了人工智能语音助手的爆发，但却在随后数年中停滞不前，问答僵硬如“人工智障”；

AlphaGo在2016年与韩国顶级棋手李世石对决，以4比1取胜，被视为AI技术发展的里程碑事件，可是在演示作用之外，却寻找不到有价值的商业化模式。

时间来到2018年时，情况更为严峻，Uber AI前负责人、AI专家Marcus发表了一篇长达27页的论文质疑深度学习的论文，在业界掀起轩然大波，舆论从质疑深度学习上升到了质疑AI，究竟是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AI的方向是不是就错了？

一时间，百度作为中国AI的代表，再次和AI绑定成段子：如果AI有用，百度早就崛起了。

“当前，人们对人工智能的态度产生迷茫甚至悲观，这是颠覆性技术在加速普及前的必经阶段。”

悲观情绪最浓烈的时候，李彦宏在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演讲，少见地动情，“迷雾终将散去，智能经济和智能社会终将成为现实，而人类终将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彦宏在2020年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发表演讲

“我对AI的信仰，没有丝毫改变”，那场演讲中，李彦宏给出了自己的坚持。

他应该是中国互联网创始人中最懂技术的那一位，早在90年代在美国留学时就学习过人工智能技术，创立百度前，他曾在美国的一家金融信息公司开发了一个实时新闻检索系统，随后被道琼斯买下，一直沿用。

还在美国的时候，李彦宏就研发出了全球第一个超链搜索引擎，并于1999年获得专利，比谷歌创始人获得超链分析专利的时间提早了两年——日后，谷歌等599项搜索专利都引用了李彦宏的这项专利。

透过搜索引擎技术，李彦宏快速识别出人工智能的重要性。

2012年的一天，一位AI出身的高管在办公室里向李彦宏介绍深度学习，深谈过后，李彦宏认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深度学习推动下，人工智能很快就会成熟到可以解决搜索所需的所有问题，因为两者的本质，都是让机器真正理解人的意图，并且做出相应回应。

他当即写了一封邮件，鼓励全百度所有的产品经理去了解AI技术的最新趋势。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带有“防御性”的前瞻性策略，如果人工智能真的有一天会代替搜索的所有功能，而其领先技术又并未掌握在百度手上，那百度搜索该何去何从？

百度和人工智能是天然契合的，李彦宏判断，如果世界上有一家公司一定要做人工智能的各项技术，那就应该是百度。

许多年间，每当百度徘徊在十字路口时，他都会反问自己，什么是让百度能够真正致胜未来的？结论是两个：信仰和决心。

在2012年的那场拍卖中，李彦宏错过了Hinton和他的学生，并未错过“深度学习”，在深度学习研究院成立后，他开始向全球招揽徐伟、张潼等知名人才，许多人都是亲自拜访接待。

徐伟当时在Facebook创建并负责大规模推荐平台，李彦宏向人请教如何吸引他加入百度，对方随口说了一句“你得请他吃饭”，李彦宏就真的飞去当地专门请徐伟吃了一顿饭。

徐伟加入百度后，成为百度异构计算团队的主要负责人，主导研发了后来的百度深度学习框架“飞桨”。

人才的涌入有着显著的吸引力效应。2014年，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谷歌大脑”的缔造者吴恩达在加入百度时，百度发了一封内部信宣告这一加盟，吴恩达也回复了一封邮件。

两封信传出当天，六名原本在犹豫的AI科学家回复了百度的邮件，表达了明确的加入意向。

至2017年离开时，吴恩达在百度带领的人工智能研究团队人员已增长至1300名，其中研究院超过300人。

期间，一位名为Dario Amodei的美国博士从斯坦福毕业后，也成为百度硅谷实验室的一员，几年后，他将创立Anthropic，成为OpenAI的最大竞争对手。

飞桨、昆仑芯、智能云等一系列AI底层技术和产品在这些年先后诞生，逐渐形成了百度AI“芯片-框架-模型-应用”的四层架构。

文心大模型首次发布于2019年

很多工作仍然是在黑夜中前行，互联网世界从不停止喧嚣，几年前的一波中概股互联网企业市值暴涨中，一些公司甚至用“增长出了几个百度”作为拉踩式的衡量——但也恰恰是在这一年，百度的文心大模型悄然面世。

那时，距离ChatGPT的基础大模型GPT-3发布还有16个月。

聚光灯下

文心大模型背后，是从百度内部成长起来的一批AI人才。

王海峰加入百度的时间是2010年，这位日后升任至百度CTO的哈工大毕业生，在加入百度之前已经成为业界知名的自然语言处理（NLP）专家，但在2009年的百度世界大会上，他被李彦宏提出的一个名词打动了：框计算。

当时对百度“框计算”的报道

“你不必再输入准确的关键词，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短语、或者随便什么要求，百度都可以理解，努力给出你想要的结果或者服务”——这就是“框计算”的涵义。

李彦宏在上面讲，王海峰在下面听，他脑子里闪过一点：想把框计算做深，没有NLP的加持是不可能的，NLP我做了十几年，有信心做好。

不久后，王海峰出现在百度的办公室，从此，公司多了一个每天早上七点半抵达的人。

吴华，王海峰的老相识，东芝研发中心时期的同事；吴甜，一位人工智能专业的浙大毕业生……一批对AI抱有高度热情的人们加入了王海峰的团队，他们成立了一支精悍的小组织：百度NLP团队。

打造百度翻译是他们当时的重任。

那时，Google已经推出了谷歌翻译，但早期的机器翻译无法理解语义和上下文相关理解，能将“how old are you ”翻译成“怎么老是你”，令人啼笑皆非。

2014年前后，随着深度学习和神经网络在业界影响扩大，国内外大量AI人才涌入百度，百度的NLP团队看到了神经网络对翻译产品的影响，虽然当时学界还没有完全证明两者强相关，但团队大胆地决定在翻译产品上使用神经网络，加强机器对上下文的理解，从而产生更为流畅的译文。

在克服了算力、模型、应用等多重障碍后，次年，百度率先发布了在线神经网络机器翻译系统，成为全球第一个能支持200多语种的翻译系统，比Google提早了整整一年零3个月，被称为“旗帜性的进步”，并由此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这也是AI大模型风靡全球后，其“理解、生成、逻辑、记忆”四大核心能力中“理解”能力的雏形。

在搜索、翻译、语音助理等多种产品的持续打磨中，百度内部的一批技术人才纷纷成长成为NLP、语音识别、深度学习等诸多AI领域技术专家，至2023年，信通院调研报告显示，百度以85.5份超越其他企业和各大高校，位居“AI产业创新人才”全国第一。

这无疑推动了文心大模型在2019年率先面世，并保持着快速的迭代速度：

2019年7月，文心大模型升级至2.0；2021年12月，百度推出了基于文心大模型的2600亿参数知识增强大模型；次年5月，11个基于文心的行业大模型发布。

至2023年3月16日，全行业的期待下，李彦宏宣布了文心一言的发布。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已经为此准备了多年，我们十几年前就开始投入AI研究，2019年就推出了文心大语言模型，今天的发布是过去多年努力的延续。”舞台上，李彦宏一如既往地温和却坚定。

来源：视觉中国

百度又一次站回了聚光灯下。

文心一言成为全球大厂中第一个诞生的AI大模型产品，5个月后，又成为第一批面向公众开放的、一个可体验、摸得着的AIGC产品，在8月31日面向公众开放的当天，文心一言就回复了网友总计3342万个问题，问鼎各家应用商店榜首。

“此举标志着中国行业领导者的重大突破，是其飞速发展的人工智能行业的里程碑。”彭博社在报道中写道。

多家外媒将文心一言视为中国大模型的领导者，“文心一言引发了最大的兴奋”，《经济学人》在9月3日的报道中写道。

在《时代周刊》紧随其后发布的全球AI百大人物榜单中，李彦宏被评为全球AI领袖，与马斯克、黄仁勋、OpenAI CEO 萨姆·奥特曼等人并列出现。

这背后是李彦宏与百度人的十年夜行。就像有人发现，在这份榜单中，也有着另一些百度的痕迹：

吴恩达和Dario Amodei的名字同时位列其中，印证了这十多年以来的一些往事。

李彦宏曾在2020年的致股东信中写道，我们有决心，有耐心，我们熬得过万丈孤独，藏得下星辰大海。

聚光灯下的一时瞩目，是那些关于AI的决心、耐心，是那些不被理解和不被看到的时间里的一份坚持。

2020年回港上市时的李彦宏

有人将李彦宏称为中国的AI教父，他不仅是百度AI的领跑人，也是整个科技界的AI布道师，有统计称，在AI最不受重视的2017至2019年，李彦宏的40次演讲，共计15万字，都涉及了AI；

在连续8年的“两会”中，李彦宏提出了13份AI相关提案；

2020年，百度提出未来5年为社会培养超500万AI人才，至今已与各大高校合作，培养了超300万人才。

一个行业和一家企业的砥砺前行，总是需要这样一位矢志不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