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娱数科CEO徐德伟：数字人终会在某些层面超越现实人
2023年，元宇宙市场柳暗花明。Meta、苹果接连发布了自研MR（混合现实）头显产品。此外ChatGPT代表的大模型技术飞速走红，让市场看到了元宇宙生态重焕生机的可能性。
在此之上，虚拟数字人也迎来新的市场机遇与挑战。如果说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头显类硬件设备将被视为进入元宇宙的入口之一，那么虚拟数字人则是创造元宇宙生态的第一要素，是元宇宙内容生态创建的关键一环。
面对新的产业机遇，许多虚拟数字人企业动作迅速，试图抓住机遇。这样的背景中，我们试图探讨Meta、苹果等大厂的新动作为产业带来了哪些“涟漪”？AI技术的加持可能带来什么新玩法？
本期《市界面对面》，我们就上述话题与天娱数科集团CEO徐德伟进行了一次深度交谈。
天娱数科是国内知名数字科技公司，其旗下虚拟人产品已落地在代言、短剧、活动、数字员工、电商主播等领域。
01、大模型，元宇宙真正到来的催化剂
市界：6月6日苹果发布的MR头显Vision Pro引起热议，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中，VR/AR市场始终都没有发展起来，而是局限在发烧友、极客人群以及专业应用市场。是什么阻挡了此类应用的发展和普及？
徐德伟：技术的发展和设备的高昂成本都是限制它普及的重要原因，内容和应用场景的缺乏也导致了用户的兴趣和需求无法得到满足，限制了市场的发展潜力。
在这几个问题里，技术问题是首要问题。
XR（VR/AR/MR统称为XR）技术还没有经历长期积累，设备的精度、性能、便携度等方面都有待改进，而这些都会影响到内容的质量和用户体验。比如在VR/AR头显发展历程里，早期面临的一大问题就是给用户带来的眩晕感。因为如果头显比较重，就不可避免地会给使用者眼部带来较大的压力，造成不好的体验。
虽然有苹果、Meta、Pico这些头部公司在不断进行技术创新，也推出了相关的硬件产品，但行业内还没有一款可以真正被称为“标杆”的产品来给市场上的其他玩家打样，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真正的刚需还没被开发出来。
▲（图源/视觉中国）
市界：最近一段时间“iPhone时刻”这个词特别火，苹果Vision Pro发布时有人说这是VR/AR市场的“iPhone时刻”，您怎么看苹果推出Vision Pro的意义？
徐德伟：相比此前市场主流的VR/AR产品，苹果的Vision Pro的定位是MR头显。MR设备在处理器性能、图形渲染能力和电池续航方面会优于VR/AR，它的显示技术、人机交互设计和生态系统方面都会比VR/AR设备有更优的性能和体验。
从积极的角度看，Vision Pro现阶段的概念发布昭示了新一轮空间计算的新格局。比如苹果头显的发布有望推动VR和AR技术的发展，引发更多用户对相关领域的兴趣，从而增加对AI数字人和相关内容的需求，为AI数字人业务和内容社区带来更多技术创新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Vision Pro亮相也会加速国内MR市场的竞争。在苹果产品正式上市之前，市场上所有的相关厂商都会加大在MR技术研发方面的投入，提前布局包括硬件设备、软件开发、算法优化等相关产业链。天娱数科后续也会持续关注市场动态，在业务快速发展的同时，也能做到及时调整。
不过，我们还要从整个行业发展的角度来理性考虑，苹果的头显毕竟还是概念性发布，在设备的轻量化、成本结构的优化、产品良率的提升这些方面还有许多路要走。现阶段来看，XR头显设备并不是一个大众级的消费市场。
▲（虚拟场景“火星计划”，图源/天娱数科）
市界：目前ChatGPT代表的AIGC技术突破，可能为虚拟数字人乃至整个XR内容生态的发展带来哪些影响？
徐德伟：AIGC技术对虚拟数字人的智能化和交互能力的发展有极大的促进作用，不仅能让虚拟人的外形更加精细、逼真，在语言交互方面也能更加自然、真实，带来更沉浸式和个性化的体验。制作流程上，有了AIGC技术的加持，虚拟数字人的创作将变得更加快捷高效，比如可以自动生成XR场景、对话脚本、角色台词等。
我们认为随着技术发展，数字人会在某些层面超越现实人，由这些数字人构成元宇宙世界也将既可以映射现实世界，又能超越现实世界，为元宇宙的真正到来提前进行准备。
AI技术的加持还为虚拟数字人创造了更广泛的应用场景，我们认为，最有前景的场景就是“虚拟数字人陪伴”。
从需求端来说，现代社会中工作压力极大的企业员工，往往需要借助宠物去满足情感需求，但宠物毕竟不能和人类进行语言互动；再比如许多老年人非常渴望日常有人陪着聊聊天；青春期学生面临的问题往往对父母难以启齿……这种情况下，他们实际需要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第三人”，虚拟数字人正可以承载这一角色。其中，特别是老年人陪伴市场，有着广泛的应用空间，这也是我们选择的赛道。
目前来看，大模型技术方面国外仍然有着比较大的领先优势，但国内大模型的陆续推出和迭代正在逐渐缩小这种差距。在技术尚未成熟的阶段，内容生态的发展势必会受到一定限制，比如场景的打造、虚拟人的形象和交互能力，以及自动生成内容的精度、细节等等。但这些问题都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解决。
02、元宇宙生态建设，关键是持续输出优质内容
市界：消费者对XR设备的吐槽集中于“内容少”。从供应商角度，要做好XR内容生态的搭建有哪些关键点？
徐德伟：一个良性的内容生态，需要的是持续的输出。
天娱数科已经和一些XR企业达成了合作。在虚拟内容创作等环节，能够持续输出的关键点是虚拟数字人的生产和运营。
生产角度，要能够把虚拟数字人低成本、短周期、批量化地生产出来。虚拟数字人的发展可以分为这么几个阶段，最早的是静态的数字人，无法满足用户的互动需求，只有展示功能；接下来是动态的数字人，能够满足用户对虚拟世界的互动需求，但需要有一个“中之人”在其中驱动。这种“虚拟躯壳+中之人灵魂”的模式，本质上其实和打游戏区别不大。而且数字人对“中之人”的需求，也限制了其批量化、标准化的生产。但在2021年左右，我们看到了虚拟数字人发展的一个新方向，就是智能型数字人，也就是它能够做到完全地自主化生产，摆脱对“中之人”的依赖。
这种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流程，是包括天娱数科在内整个行业的努力方向。2022年ChatGPT、GPT-4的横空出世，也让整个行业看到了智能型数字人到来的机遇。
我们2021年成立的子公司元境科技，主要业务是围绕虚拟环境、人物角色、物体模型的自动化生产。元境今年初发布了“MetaSurfing-元享智能云平台”，本质上也是结合AI，为用户提供低成本、一站式的创作工具。
▲（图源/天娱数科）
运营是生产的下一个环节。2022年我们又成立了子公司元圆科技，专注虚拟数字人IP的运营服务。
数字人制作出来之后，怎样去做呈现？怎样吸引用户？怎样去变现？这些问题是与运营强相关的，考验着团队的持续创新能力。
举一个例子，我们的虚拟人形象“天妤”和抖音合作推出了12集敦煌题材短剧《千壁寻踪》。在短剧的制作过程中我们要做到一个月至少三更、四更。基于这种持续不断、高频的一系列内容更新，最终才能让虚拟数字人产生IP价值。
总而言之，运营能力的高低，决定了数字人能否体现出自学习能力，有没有“有趣的灵魂”。从这个角度来看，相比制作数字人，运营的重要性有增无减。
▲（数字人“天妤”，图源/天娱数科）
总结来说，天娱数科在技术创新、内容开发、场景应用等方面都有布局。技术方面我们旗下的元境科技一直在不断创新内容创作平台，开发新的功能，以降低开发门槛加速内容创作。利用AIGC技术结合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算法，通过分析和学习现有的数据和模式，自动生成虚拟环境、人物角色、物体模型等内容元素。运营方面公司旗下的元圆科技是专业的虚拟人IP运营服务商，有众多成功案例经验，在虚拟人IP的打造和定制化运营方面都可以提供高质高效的服务。
（注：“中之人”词源日本，最初指的是特制的角色皮套里面的真人演员，现在也用于指代为虚拟数字人提供动作捕捉、声音来源等的幕后表演者。）
市界：目前面对内容的竞争性问题，Steam、Oculus、Pico、Viveport等XR企业不同程度地选择了独占性策略。您怎么看未来XR内容生态市场的发展？是更看好手机代表的开放生态之路，还是Switch等游戏主机的独占策略？
徐德伟：我认为一定是前者，走向开源的路线。
如果想要耕耘一个足够大的市场，开放是必须的前提，因为一家企业不可能穷尽所有的技术储备和满足所有的用户需求。但是在开源的基础上，第三方的开发者、用户也能基于这个平台去发挥创意、实现个人的价值。
基于这个思路，我们会成为提供工具的一方。我有一个观念是我们要认识虚拟数字人，驱动虚拟数字人，最终要更好地去使用虚拟数字人。因为虚拟数字人一定是跟我们的工作、学习紧密结合的，最终成为一个人人都能用的消费级产品。
天娱数科一直在积极布局XR内容生态领域，公司旗下的虚拟人矩阵已经在各行各业有了具体的落地应用，比如代言、短剧、活动、数字员工、电商主播等等。
03、防范风险，企业要同步建立纠错机制
市界：虚拟人、XR技术的迭代一方面拉开了新技术时代的大幕，但同时也有一些声音担忧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造成的冲击、虚拟世界规范缺失等。从企业角度，怎样规避技术发展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
徐德伟：天娱数科的首要目标是让技术普适化，通过技术研发和落地探索让人们首先把它用起来。虚拟数字人的未来一定是在很多环节中取代真人，但这种取代是指在应用场景中的特定任务的取代，比如保险销售、新闻主播，用相对低廉的价格和技术成本，让它完成任务。
新技术应用往往先于规范。作为企业来说，我们在进行技术和应用的探索创新的同时，在有用、有益的方向进行引导，提供市场需要、行业需要、社会需要的服务。同时，我们也会进行风险评估，及时识别和评估技术发展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并制定相应的应对措施。定期监测技术的影响和演变，以便及时调整战略和行动计划。着眼未来，在重视防范风险的同时，也应同步建立容错、纠错机制，努力实现规范与发展的动态平衡。
今年4月，国家网信办发布《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相信建立健全保障人工智能健康发展的法律法规、制度体系、伦理道德等多层次规范应用指日可待。
04、商业化，虚拟数字人要成为消费级产品
市界：具体到各个场景，怎样让公司的虚拟数字人真正落地？
徐德伟：我们把所有的虚拟人制作技术做了集成，打造出元享智能云SaaS平台、和AI中台等平台，在这个过程中结合产业做落地。
可以用直播行业为例来理解。我们总结了国内直播形式的变迁：最早薇娅、李佳琦代表的直播形式，我们称之为“填鸭式”直播，过程中主播语速很快，快速讲完产品介绍，再上链接让大家买买买；后来董宇辉代表的直播形式，可以被称为“鸡汤式”直播，董宇辉靠他强大的知识储备和语言表达，在销售产品的同时引起消费者的情感共鸣。
但是，直播主播不可能人人都是董宇辉，像他一样有强大的知识储备量。所以我们提出，虚拟数字人可以被用来打造一种“穿越式”的直播形式，也就是让虚拟数字人穿越到直播间当中跟真人主播互动。这种虚拟数字人储备了特定产品领域内的强大知识，能够弥补真人主播的不足，又能自然地和真人主播、观众互动。
市界：目前来看，数据流量、电竞游戏业务仍是公司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请问公司对虚拟数字人这部分业务有着怎么样的期待？
徐德伟：市场角度来看，我们一定致力于瞄准这个市场的头部位置。
新生事物的诞生一定会催生一大批与它同步的企业。目前虚拟数字人市场还是非常火爆，可以看到无数的玩家都涌进来，用不同的思路在做。我们还是坚持在生产制作、IP运营方面保持优势，持续去输出优质的内容。
收入方面，未来虚拟数字人这部分业务一定会成为公司又一个营收支柱，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事实上，今年整个行业的收入都因为大模型的出现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所有大厂的方向都集中在这里，而且生成式大模型和虚拟人天然有结合的潜力，为我们开发AI数字人应用提供了无限的可能，也为这部分业务成为公司新兴动力与第二增长曲线提供了可能性。
应用上，我们希望虚拟数字人成为消费级应用，我们要打造的是具备形象真、交互真、思想真的AI+3D+超写实虚拟人。
目前，我们正在的研发4D点云和拓扑Mesh绑定技术，能检测到用户面部上百个点，然后根据点与点之间的相关性来驱动面部表情，让虚拟人的表情、交互更加自然，突破数字人的恐怖谷效应，同时让虚拟人有记忆、有灵魂、能感知。并通过简单易用、成本低廉的平台产品，降低用户使用虚拟人的门槛，为行业赋能的同时实现数字人的普适化。
市界：目前公司旗下的虚拟人矩阵已经在一些行业有了具体的落地应用，这部分业务的投入产出比怎么样？
徐德伟：要让虚拟数字人成为一个人人都能用的消费级产品，这是我们的目标，但实现目标需要一个过程。
我们现在不太注重说一定要短时间内实现什么样规模的营收，现阶段的重点还是在降低虚拟数字人的使用成本，保持我们在这个赛道中的差异化优势。
不过可以透露的是，其实从2022年成立到现在短短几个月，我们的虚拟数字人运营团队已经达到了盈亏平衡点。
作者 | 董温淑
编辑 | 孙春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