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曲忠芳 北京报道

北京时间3月6日，OpenAI在官网更新了一篇名为“OpenAI 和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的博客文章，作为就特斯拉CEO马斯克在3月1日对OpenAI提起诉讼一事的正式回应。OpenAI表示：“我们要驳回马斯克的所有指控。”

《中国经营报》记者注意到，OpenAI的回应声明针对的是马斯克向旧金山高等法院提交的起诉书。在起诉书中，马斯克指控OpenAI及现有高管团队违背了最初创立时对于公共、开源AGI的约定。

记者梳理OpenAI与马斯克的历史渊源后了解到，OpenAI最早于2015年作为非营利组织成立，马斯克是OpenAI的主要创立者之一，同时也是重要的投资人之一。2018年前后，马斯克因发展理念分歧、特斯拉与OpenAI存在竞争关系等原因退出了OpenAI董事会。2019年，OpenAI组织架构变革，即在非营利机构的主体之下，设立了一家实施“利润上限”的新营利公司，这家营利公司先后多次获得科技巨头微软共计超过百亿美元的投资。在2022年11月底、2024年2月，OpenAI先后推出的大语言模型应用ChatGPT、文本生成视频模型Sora，需要指出的是，ChatGPT、Sora等产品及技术并不是开源的。

对于马斯克的指控，OpenAI在回应博客中公开了2015年至2018年间马斯克与OpenAI现高管成员的电子邮件往来邮件，内容重点体现在三个层面，一是马斯克曾承诺向OpenAI提供10亿美元的初始资金注入，但最终支付的总额是4500万美元；二是马斯克与OpenAI团队曾达成共识，需要建立一个营利性组织以获得更多的资源；三是追求构建通用人工智能（AGI）为人类造福的使命并不意味着必须开源，马斯克曾对此表示认同。

马斯克的指控与OpenAI的驳斥

“中美法律评论”统筹组织来自清华、北大、复旦等高校法学专业学生对马斯克提交的起诉书原文进行了中文翻译。起诉书显示，马斯克起诉的对象包括OpenAI的共6家法人（涵盖非营利组织、营利性公司等）以及OpenAI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Samuel Altman）、总裁格雷格·布罗克曼等。

起诉书还显示，马斯克指控OpenAI在2023年违背了OpenAI创立时的《成立协议》。《成立协议》中表示，OpenAI是一个“研发通用人工智能、非营利性的、旨在造福人类的组织，而不是最大化股东利益的营利性组织”；同时“将开放源代码，且除了考量安全因素，不会为了私有商业原因对其技术予以保密”。基于《成立协议》，马斯克在最初几年投入了大部分创始资金，并且在为OpenAI从谷歌旗下DeepMind挖来首席科学家伊里亚·苏茨克维（Ilya Sutskever）时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起诉书中重点提到，OpenAI将其大模型GPT-4独家授权给作为投资方的微软，违背了最初的非营利使命。与此同时，OpenAI未向公众披露GPT-4的架构、硬件、训练方法和训练计算等细节，并且GPT-4面向公众使用时收取费用，以此来维护自身和微软的私人商业利益。

马斯克在起诉书中提出了诉求，包括要求禁止OpenAI、微软或任何其他个体、实体谋取经济利益，要求对GPT-4是否构成人工通用智能并因此超出OpenAl向微软划定的授权许可范围进行司法认定；要求对OpenAI内部正在研发的Q＊项目以及其他正在开发中的OpenAI下一代大型语言模型是否构成通用人工智能并超出OpenAl对微软划定的授权许可范围做出司法认定等。

北京高勤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源律师指出，从起诉书来看，马斯克对于OpenAI提起诉讼的缘由总结起来是OpenAI违反了《成立协议》，违反了为人类利益而开发通用人工智能的使命。其中，马斯克所谓的《成立协议》类似企业股东之间的股权协议、投资人协议，或者说类似公司章程。当然需要注意的是，这里马斯克所称的《成立协议》具体是由谁签订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是否有违约条款等，目前这些信息是缺失的，所以还要做进一步的判断。除此之外，防范AI对人类造成伤害、威胁人类利益等的说法，一般很难形成一个有效的诉讼理由，无法证明遭受损害。

而从OpenAI驳斥马斯克的声明来看，OpenAI称马斯克曾承诺提供10亿美元的初始资金，但实际从马斯克处筹得的尚不足4500万美元。OpenAI方面透露，2017年年初意识到构建AGI将需要大量的计算，显然需要每年数十亿美元才能成功，这远远超过马斯克认为的OpenAI作为一家非营利组织能够筹集到的资金规模。对于OpenAI的大模型未向公众开放源代码一事，OpenAI披露，其首席科学家伊里亚·苏茨克维在邮件中告诉马斯克，“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构建AGI，开始减少开放是有意义的，OpenAI中的Open（开放）一词意味着每个人都应该从AI构建的成果中受益，但不分享科学也是完全可以的”，马斯克在回信中表示“Yup（是的）”。

“新仇旧恨”背后：先进AI技术由谁掌控？

针对OpenAI的驳斥声明，在社交媒体持续活跃的马斯克并未就此做出新的回应。美国传记作家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所著的《埃隆·马斯克传》披露，马斯克在自己旗下各家公司发展AI能力，直接导致了2018年他与OpenAI的决裂。他试图说服山姆·奥特曼将OpenAI并入特斯拉发展，但被拒绝。

在“决裂”之后，马斯克在打造商业版图的过程中，对于OpenAI的“阻击”一直未停。一方面，马斯克在多个领域积极推进人工智能业务，其中，他在特斯拉组建了一支AI团队，专注于实现自动驾驶，其间与OpenAI在争抢深度学习、计算机视觉等方面的人才时，常常交锋；马斯克还成立了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目标是在人类大脑中植入微芯片；在人形机器人领域，Optimus历经两代更新升级；同时还创建了一家名为X.AI的AGI公司，目标是创造一种能够“推理”“思考”并以“真理”为指导原则的通用人工智能。

另一方面，基于对超级人工智能的担忧，马斯克多次发出警示，去年3月试图联合知名企业家、学者签署《暂停巨型AI实验》公开信，呼吁所有AI实验室立即暂停对比GPT-4更强大的AI系统的训练至少6个月。显然，这一公开呼吁并没有对OpenAI的狂飙突进给予有力的“刹车”效果。或许，将OpenAI诉至法院，试图用法律来遏制AI的发展是马斯克阻击OpenAI的“新策略”，不过能否如愿成行还是个未知数。

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马斯克对于OpenAI的阻击，除了出于二者的历史渊源之外，当下更多的还有利益之争，眼看OpenAI在大模型之路上飞速跃进，引领着全球社会生产力的变革与产业颠覆，而无论是特斯拉，还是X.AI，想要在同样的道路上追赶自然艰难。

事实上，无论是为了防范收购了DeepMind的谷歌在人工智能领域的一家独大，来创立OpenAI，还是在起诉书中要求OpenAI遵守公正、开源的《成立协议》，本质问题是对于先进AI技术的掌控权之争。马斯克先后担忧谷歌、OpenAI及微软在AI领域建立“闭源高墙”，而自身被阻隔在高墙之外，这是引发他不安与担忧的主要原因。当然，究竟谁来掌控先进AI技术，如何让AI真正造福人类，显然这个问题仍然还没有答案，有待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