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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作为媒介的全新升级:AIGC赋能下的场景嵌入与游戏社交

作者:全中看传媒发布时间:2024-11-01

游戏作为媒介的全新升级:AIGC赋能下的场景嵌入与游戏社交

游戏作为媒介的全新升级:AIGC赋能下的场景嵌入与游戏社交
□ 喻国明  梁雨辰  李元园

【摘要】AIGC的崛起将开启作为媒体的游戏的全新变革,游戏所构建的虚拟空间或将成为未来“人与人”“人与AI”虚拟社交的平行场域。一方面,AIGC为游戏的数字资产生成和场景嵌入提供技术基础,通过智能AI及预训练模型实现游戏生成、测试与创作等,打造浸入式、开放性的游戏场域。另一方面,游戏向元宇宙进化的过程呈现出“千人千面”、人机互动的趋势,用户基于各自的数字分身在以游戏为拟剧场域的虚拟社交中表现出游戏性、具身性、人机交往和符号化的特点,塑造了游戏社交的新景观。这无疑为人类实践的空间扩张和内容加持提供了全新可能。但与此同时,也需警惕该过程中机器对人的驯化,其关键性操作是实现为机器“立心”,以真正实现人与人之间的数字共存和人机关系的升维。

【关键词】游戏;虚拟社交;AIGC交互;为机 器“立心”




AIGC的崛起与虚拟社交的勃兴
AIGC全称AI-Generated Content,指基于人工智能通过已有数据寻找规律,并自动生成内容的生产方式。具体地说,它是基于生成对抗网络、大型预训练模型等人工智能的技术方法,通过已有数据的学习和识别,以适当的泛化能力生成相关内容的技术。AIGC既是一种内容分类方式,也是一种内容生产方式,还是一种用于内容自动生成的一类技术集合。从内容供给侧的角度看,内容生态的发展大致可以分成四个阶段:专家生成内容(PGC)、用户生成内容(UGC)、AI辅助生产内容、AI生成内容(AIGC)。AIGC可以根据输入的条件和指导,生成与之相匹配的内容。例如,通过输入关键词、描述或样本,AIGC可以生成与之相关的文章、图像和音频等。
2022年被称为AIGC元年。2021年之前,AIGC生成主要还是文字,而新一代的模型可以处理的模态大为丰富且支持跨模态产出,可以支持AI插画、文字生成配套视频等常见应用场景。2022年11月,美国非营利研究机构OpenAI对外发布了一种基于GPT架构的大型语言模型,全称为“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Transformer”(以下称为ChatGPT),更是在原有的社交形态上向前推动了一大步。这一依赖于AIGC技术所发展起来的模型,绝非只是简单的对话工具,更凸显了人工智能生产内容的全面与生动。当这种技术被更多地应用在人们的生活中,则会有更具象化的表现形式和应用模式——虚拟社交就是其中的良好范本。
社交媒体作为智能传播产业链中与每个人最紧密联系的一部分,是当下人与人之间乃至与社会对话必不可少的关键环节,更是技术应用在日常生活中最直观的表现。社交媒体在全球范围内的活跃已成规模,在整体的演进过程中,“社交”呈现出愈加多元化和智能化的发展态势,而媒介化的整体趋势不仅提供了人们思维与情感的载体与空间,更是迅速地、有共识地将广泛的社会圈层包括政治、商业、传统、现代等共同串在了一起。进入元宇宙时代,依赖其搭构出的空间所展开的社交构成了元宇宙发展其他体系的基石,而元宇宙以各种先进技术所搭建出的世界既实现了虚拟环境的自我调整,也与现实不断开展互动并达成了双向的沟通与塑造。元宇宙中的人类传播活动是由人、人的数字分身——虚拟人甚至人工人等主体共同参与的传播活动。而这对于虚拟社交相关活动的开展无疑提供了良好的载体。
但必须承认的是,线上社交媒体中展开的人机交往,构成了部分人群的焦虑与不安,人们在面对这种新形态的社交模式时,对于其使用方式和交流技巧的了解显现并不充分。而这往往是不少人群开始排斥并抵抗虚拟社交的由来,AIGC赋能的虚拟社交显然更强调身体在场和面对面的交流方式,以深度交融或相互延伸的关系所存在。这也与当下传统的网络社交区分开来,人们的虚拟形象载体是否可以使用自定义性质极强的化身实现即时交流,在接近现实却更类似“乌托邦”的三维环境中实现更具沉浸感的使用体验,是衡量AIGC技术应用程度的重要标准,而游戏作为极佳的试验通道,显然已经取得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新赋能:AIGC技术加持下的游戏交往新形态
人们对游戏的热爱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全球互联网络的出现推动了游戏的社交功能转化。进入21世纪后,各大社交平台纷纷崛起,并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对话通信功能,而是开发了平台内部的游戏窗口,以提高用户黏性和吸引力。智能手机的出现与其高时效的更新迭代为游戏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良好平台。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玩家开始转向手游。手机游戏的多种形式如语音聊天、观看直播、弹幕互动等使得游戏的社交属性越发明显,不少人在游戏世界中广泛交友,甚至延伸到现实世界中。另一方面,随着社会压力的增加,人们开始在相对虚拟的环境中释放精神压力,往往认为与队友、亲友的互动能够缓解压力,放松心情。同时,手游有其便捷性与随机性,能够使不同区域的人们远程相聚,既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空间隔阂,又在促进人际互动的过程中起到了良好的作用。而更加成熟的虚拟现实与触觉模拟技术更是为游戏中的交流增加了身体与空间维度,进一步还原了现实生活中的互动场景,人们在游戏的虚拟场景中寻找到了全新的“欢乐场”。然而,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尽管在线上结交朋友相对容易,但相较而言,线上交友的黏性和情感成本都低于线下。长期依赖网络来维系关系也容易导致社交倦怠。而这种不够紧密的情感联系也导致线上交友的流动性较大,仅仅依靠视听感官延伸的交友环境已经不再理想。此时AIGC技术的入场及其在游戏产业中的应用在当下显得尤为必要。
目前的主流观点对游戏在AIGC技术加持后所呈现出的创新性发展持积极态度。尽管将简单内容直接转化为完整的虚拟现实体验是一个技术上更复杂的任务,涉及3D建模、环境设计、交互逻辑等多个方面,但作为始终保持了较高营收的产业,各大游戏开发与运营企业所投入的经济成本和技术人工体量能够实现这样的场景搭建。此外,游戏不仅在真正意义上进入了千家万户,成为人们最便利的娱乐方式之一,而且绝大部分游戏设置的集群性、互动性更是在推动当下人们社交方式转变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一种互动媒体,游戏所建立的即时性的“刺激—反馈”模式,能让玩家在一系列精心营造的声、光、影效果中获得沉浸感和愉悦感。这种“刺激—反馈”模式包含外显性反馈与成长性反馈。“外显性反馈”主要指在游戏过程中通过文字、音效、动画和额外奖励等方式激励玩家的游戏机制。而当游戏运用了元宇宙搭构的系列技术作为基础,结合AIGC本身的智能生产,显然能够取得更进一步的突破,玩家的视听系统被进一步接入游戏界面,玩家甚至可以在游戏过程中一改过去延续设定程序逐步推进的形式,发挥更多的自主性与创造力,这也是玩家对个性化需求的体现。游戏化身作为“虚拟数字人”的某一形态呈现,更是与元宇宙的场景链接,并在AIGC技术加持下拥有广阔发展前景的市场,同步加速了企业的数智化转型。
AIGC加持下游戏的数字资产生成与场景嵌入
游戏相比其他内容形态具备更强的科技属性,预计会是所有内容形态最受益于AIGC(生成式AI)的领域,未来亦将是AIGC技术应用的消费风口。学界亦开始重新思考游戏作为媒介的价值,讨论数字文明时代的“游戏精神”及人类“游戏化生存”的可能,甚至将尼葛洛庞帝的名言改写为:“游戏不再只和娱乐有关,它将决定我们的生存。”一方面,游戏相比其他内容复杂程度更高,包含文本、音频、视频、3D、代码、图片在内的多种形态,也就意味着对生产力工具的适配性要求更高。另一方面,游戏是所有内容形态中最强调实时体验的,用户在游戏中对内容的消耗是连续的、实时的、高频次的,因此游戏内容的生产方式需要尽可能高效。随着AI技术在创意生产领域的应用越发成熟,进入游戏产业后,预计AIGC的广泛应用将极大提升生产效率与促进玩法创新。本部分将从产业生产端入手,简述AIGC在游戏领域的数字资产生成与场景嵌入能力,从生产技术角度阐明未来游戏社交强交互场景化落地的可能性。

(一)技术基础:数字资产的生成及场景落地

游戏行业一直在谋求研发效率的提升,而AIGC将带来真正的生产力大解放,具体体现在各项数字资产的生成及场景落地。
首先,在NPC相关资产生成方面,AIGC或可提高5—10倍的生产效率,同时强化用户内容的个性化。具体体现在:一是人物外观生成。即不同的NPC需要不同的外貌、声音、性格特征。传统方法生成的NPC往往需要逐个进行原型设计、多次建模和渲染等,生产成本高;借助AIGC有望实现低成本的千人千面的NPC生产,增强人物的表现力和个性化特征,提高玩家在游戏中的自由度和沉浸感。二是人物动画生成。基于AI技术可以高效实现人物语音、表情动画的高度自然仿真,增强用户人机互动的拟剧体验效果。三是人物动作生成。基于AIGC的预训练模型,人物可以在大量的运动数据上学习人的动作,并将捕捉到的动作数据同场景相匹配,完成准确、流畅的动作反应,带给用户更真实的体验。
其次,利用AI算法技术可以生成巨大的开放世界环境、新游戏关卡和其他游戏资产,这被称为程序内容生产(PCG)。以腾讯AILab为例,在其自研的2D小游戏中,AI即可在几个小时内生成1000多个可玩性高、质量高、多样化的关卡;即使是3D关卡,也可基于约200个训练关卡及人类的标注编辑的输入,处理现实世界中丰富生动现象背后的复杂联系,生成地形复杂、元素高关联且多分辨率的路线图及区域规划,进一步提高数字内容设计制作的品质和效率。再次,在场景生成层面,AIGC的程序化生成可以通过观察、归纳、总结现实世界的现象效果来制定生成规则,将VR、AR等技术运用到虚拟场景的建设中,实现3D环境生成,促成游戏元宇宙的搭建。

(二)降本增效:智能测试与创作门槛的降低

在AIGC的加持下,游戏产业有望打破“成本、效率、质量”的不可能三角。一般而言,大型游戏项目的开发周期往往以年为单位计算,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人力、资源等进行数量与种类都极其繁多的数字内容的开发,游戏行业往往难以同时兼顾研发成本、研发效率与产品质量,形成一个难以攻破的“不可能三角”,这个“三角”一旦缺少了一角,便会使得游戏的最终呈现效果大打折扣。而AIGC的广泛应用,能够根据文本生成语音、根据主题生成场景、根据二维图像生成三维模型等,极大提升游戏的策划、音频、美术、程序等环节的生产力,压缩游戏整体项目的研发周期与人员规模,大幅降低游戏制作成本。开发者们利用AI技术,可以更高效地完成AI建模与游戏测试,便于更智能化的游戏生产与分发,搭建“元游戏”的虚拟场景,实现游戏元宇宙的创建,进而促进玩家的拉新留存,提高玩家的游戏意愿、黏性和付费意愿。
虚拟化延伸是元宇宙的本质特征,而AIGC则为元宇宙游戏的构建提供了更为自由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性促使游戏构建中对玩家的探索限制不再拘泥于过去某种固定的线路,无论以何种方式,只要达到某一程序的标准,就可以进入宇宙世界的下一个程序。首先,在游戏测试层面,游戏操作策略生成即可通过多智能体的使用,自行学习、适应游戏及环境的复杂度,生成真实的对战策略。具体可落地为游戏的前期平衡性测试、游戏跑图与功能测试、对局陪伴、特定风格模拟等,形成一种基于玩法教学的新型人机互动。其次,在游戏创作门槛层面,AIGC渗透到游戏制作的各个方面,游戏中的剧本、人物、头像、配音、动作、特效、主程序等未来都可以通过AIGC生成,智能技术的释放为更多受众创造了高质量内容的能力,并有望搭建元宇宙游戏模式。AIGC赋能下给予用户更多的自主权,游戏生产将聚焦于创意创新,用户可以根据个体表征与社群化标签自定义游戏,形成“千人千面”的游戏景观,诸如沙盒游戏、用户生产内容游戏的玩家创造式游戏可能会成为未来电子游戏的主流。
AIGC下游戏社交的体验优化与新型互动
AIGC为游戏的数字资产生成和场景嵌入提供了新的技术基础——“千人千面”的智能NPC促使元宇宙游戏更加逼真,提升游戏的自由度和沉浸;游戏AI智能提升,人机互动、用户的数字化身与“在场”丰富了用户的游戏体验。用户通过在游戏中塑造个体仪式表征,并基于高逼真的IP文化符号实现了虚拟场域的社群再部落化。AIGC赋能下的游戏社交兼具游戏性、具身性、人机交往和符号化的特点,塑造了游戏社交的新景观。

(一)游戏性:强交互与开放性提升自由度与沉浸感

元宇宙脱胎于游戏中,游戏领域将成为其最容易突破和落地的场景,未来用户将更多借助游戏完成线上的互动与虚拟社交。在传播学研究中,斯蒂芬森提出的“传播即游戏”的观点成为研究传播受众心理的一个面向。将传播媒介与娱乐游戏结合,关注人的主体性和人的自由意志成为大众传播学研究的一个传统。AIGC的强交互属性和开放性增强了游戏虚拟空间的仿真性及数字生命的拟人性,能够带给用户更强的自由度和沉浸式体验。
首先,AIGC被用于优化游戏体验,主要包括智能NPC对话及交互、加持故事剧情、反作弊及AI托管、语言翻译等,实现了“千人千面”的智能NPC与剧情逻辑生成,增强了游戏的互动性和趣味性。接近真实体验的游戏空间,除了需要有优质的内容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用户参与和互动。传统的方式是通过预设的剧情和任务,来引导用户在元宇宙中进行探索和体验。但这种预设的剧情和任务往往具备一定的局限:第一,缺乏变化和创新,难以吸引用户的持续兴趣;第二,限制了用户的自由度和选择性,难以满足用户的多元化和个性化需求;第三,难以适应用户的反馈和行为,难以实现用户和内容之间的真正互动。而AIGC则可以通过分析玩家的实时输入,动态地生成交互反应,从而构建几乎无限且不重复的剧情,增强用户体验并延长游戏生命周期,从长期来看,用户黏性将大幅度提高。AIGC加持下的游戏将实现“游戏GPT”——将ChatGPT作为语言模型集成到智能体中,使得NPC具备更高的性能和适应性,可以根据玩家的行为和环境的变化来调整策略和行动,成为游戏元宇宙中逼真的虚拟助手或伙伴,提升玩家的沉浸感。同时,自动化的人机强交互更利于实现人机关系的升维,并增强用户的参与感。AIGC不受预设剧情和任务的变化、创新、自由度、选择性等限制,可以让用户在游戏中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喜好,进行自主的探索和体验。特别是在养成类游戏中,AI所提供的个性化生成能带来画面、剧情及具体交互的个性化全新游戏体验。而实时剧情生成则有助于在特定框架内生成全新的可能性,增加游戏整体的叙事可能性。这种智能化的趋势在未来甚至可能出现定制化的人机对话,以此更好地为不同用户提供服务并满足多元需求。
其次,在游戏社交中,AIGC将赋予用户更多的创作权力和自由,呈现开放世界的特质。用户可以使用移动设备通过AIGC生成一个相关模型与复杂动画。利用这种方式,未来的游戏体验将不再完全由开发人员构建,而是基于AIGC响应用户的输入按需生成,这在当下已有了相关的实践与应用。借助AIGC,实现由PGC向UGC过渡的游戏内容生成方式,增强了用户第一人称视角的主观感受,玩家的个体性和自主性在选择中得到满足,构成了“积极的玩家”和游戏互动文化。

(二)具身性:数字孪生塑造新型“在场”

在游戏社交的场景搭建中,具身性体验是构建游戏虚拟场景的重要特征。在梅罗维茨看来,信息的流动模式对交往行为有重要的影响,于是他提出将场景看作一种信息系统,这种系统重构了社会的信息传播方式和人们的社会交往方式。当个体作为一种媒介符号进入网络空间,需要保持与虚拟空间的互动交流,在网络空间的行为过程中能实现和现实空间的暂时脱离。游戏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便是它在空间上与日常生活的脱离。传统的互联网视听二维游戏体验更像一种“离身传播”,而在AIGC赋能下的游戏空间里则具备类似“真人游戏”的全维感应性,呈现出游戏体验的“身体在场”回归的螺旋上升趋势。基于人工智能、虚拟现实、传感器等技术支持,用户在传播活动中能全方位调动身体的视觉、听觉乃至触觉,重新唤回身体在感知信息过程中的协调感与主体性,实现身体在传播空间的“在场”,塑造出更接近现实空间的平行宇宙——元宇宙游戏空间。
随着科技的发展,身体在游戏中的“在场”与“缺席”也有着不同的时代意义。早期“像素块”时代的电子游戏是基于鼠标与图形用户界面建立的简易人机交互环境,交互和沉浸体验仅仅停留在视觉感知的“脑补阶段”。而AIGC的深度学习和自动化趋势为具身智能提供了更为拟真化和智能化的效果,催生了虚拟数字人的发展,人们可以通过数字分身实现在虚拟游戏空间中的实时交互,进而实现身体的“远程在场”。在这样的游戏社交中,用户往往通过自己及数字分身——虚拟人甚至人工人等主体共同参与传播活动,利用数字分身与其他用户或NPC完成互动,实现意识的“在场”和身体的“亲临”,打破了传统意义上的物理边界。以剧本杀、狼人杀为例,这些本以“线下社交”为主要特征的游戏,随着AIGC的发展,将逐渐实现“线上”迁移,通过数字分身实现“远程在场”。而在电子游戏中,数字人将是元宇宙的关键要素,是游戏元宇宙最早落地的应用场景之一。AIGC将通过开发C端用户数字化身,搭建连接用户情感与VR、AR等硬件设备的交互中介,实现游戏的浸入式体验和伙伴关系链接的升维。在多线程沉浸式的游戏场景中,数字化身的“类人性”提升了玩家“社交协作”的获得感。玩家通过借助肢体动作识别、面部表情捕捉、情绪波动感应、知识图谱构建等技术创构的多元数字化身,投射个体情感和自主思想,呈现出有血有肉的“灵魂化身”,既打造“自我专属形象”,获得丰富的自我存在感,又在与他人数字化身的游戏互动中获得“类现实”感,促进相互了解和认同,带来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交互协作新体验。
总之,“虚拟现实造就知觉在场,数字孪生成就分身在场”。一方面,用户可以通过意识带动身体进入游戏虚拟场景,利用数字分身实现人物动作、会话与竞技,以全新的方式与他人或“数字生命”连接。另一方面,数字孪生也重塑了传播主体感知信息的方式,人与人之间、人机之间的具身传播强化了人的“媒介化”,人类传播活动第一次以数字形式实现了“身体”共时存于异时空关系。

(三)人机交往:跨生命的新型互动

AIGC生产模式下的游戏将“千人千面”,其在智能NPC的应用将推动人的数字化生存向人机共存的转变。玩家在享受自己独有的专属剧情和人物时,NPC也将获得极高的自由度和开放性——他们往往具有自己的身份,具备自己的虚拟或实体形象,某种意义上,这些“人物”也具备“生命”的意义。除此,智能助手、测试AI也将以拟人化和智能化的形象出现,其“生命”表征不断增强,促使人机交往变成跨应用、跨模态生成效用的对话。在游戏赛事分析或是竞技过程中,通过融入ChatGPT预训练模型,机器的表达逐渐变得拟人化,甚至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比普通人更具知识对话与内容生产能力,实现人机关系的升维。
在AIGC赋能下,智能AI与NPC或将与玩家在游戏实践中实现更为多元的人机对话方式。第一,作为行动者网络中的信息生产者,这些智能体具有“生产性”和“劳动性”,一方面它们能通过生成数字资产构建浸入式场域,使用户在游戏中接收智能体的媒介信息;另一方面用户可根据这些智能体(亦可称为虚拟数字人)的形象和活动,将其编辑成影像促成二次传播,使其在社媒平台具备类似真人的网红、明星主体身份。未来AIGC或将赋予这些游戏原型更强的交互性和智能性,使其在传播中以“虚拟博主”的身份实现对游戏站内外的辐射,延伸游戏产业链。第二,作为情感劳动中的交往对象,智能NPC或游戏群社交机器人以智能化仿人的方式加入人的交往,并有望获得更高意义上的交往人身份,它们能进行类人化的情感劳动并给用户带来切实的情感体验,真正实现“跨生命交往”。第三,作为人机交互中的技术集成者,预训练模型将提升AI深度学习的能力,如信息生成、数据处理、情感交互等,未来游戏领域将依靠AI完成诸如赛事分析、电竞解说、集锦自动生产等内容的协助,走向人工智能辅助交往的时代——一种由AI支持并和AI共同演化的社会交往方式,或将广泛应用于虚实相生的元宇宙游戏中。

(四)符号化:个体的仪式表征与社群的再部落化

AIGC赋能下,传统的互联网游戏正向元宇宙游戏转变。该场域下游戏社交的虚拟全真性将人的身体重新拉回交流的场域,人的身体被“媒介化;而在具身传播中,从事信息生产、传播过程的人的身体即“信息”,进而也搭载着符号化的过程,具有仪式表征意义。
首先,在游戏的虚拟社交空间中,用户的数字分身可被重新创造,具备去中心化特征,如杜骏飞所言:“虚拟情境中的交往人,无论在感知、身份、行动还是交往规律的意义上,都具有具身的多重性,也因此获得多重自我。”用户可根据个体真实的情感需求重塑个体形象,强化自我认同。这种认同包括玩家对游戏角色的认同以及化身认同,蕴含深刻的情感价值。利用AIGC技术,游戏设计者将植入更为精美的皮肤、特效、道具技能等以实现角色创新,进而吸引更多玩家对虚拟角色的迷恋与追捧。同时,玩家对角色的认同和喜爱在游戏竞技中也会逐渐演变为化身认同,即个体基于化身或者个性的相似性以及自身的内心需求、吸引力等产生满足程度的评价,并由此产生自我知觉、临场感体验、情绪和态度等方面短暂改变的心理现象。化身认同促使玩家自我与游戏角色不断产生暂时的认知重合,并潜移默化地影响其在游戏中的选择与行为。对游戏角色及其皮肤的选择,便是玩家基于自我认同和偏好达成的自我形象的重新建构,玩家在获得情感价值的同时,也依据这些“符号表征”实现圈层化社交。
其次,身体的符号化亦可强化人际认同,促使玩家获得社会价值。元宇宙游戏中感官的全方位连接使得玩家在互动过程中能够利用身体符号传递信息,获得亲密联系。玩家可以基于数字分身的“身体符号”或是诸如皮肤、特效等形象表征展示数字资产实现分享与社交狂欢。同时,通过算法的精准画像,玩家可以利用搭载符号意义的虚拟形象在细分兴趣的游戏场景里迅速建立起共同探索的朋友或团体关系。其中,玩家以数字分身为媒介,可以构建一个即时性的社会场域,玩家既是该场域的消费者和编码者,也是生产者和重塑者,在不断编码和解码的过程中建构群体价值认同,并在拟真化的情感体验下建立情感认同甚至文化认同,搭建拟剧场域。
最后,随着AI技术的越发成熟,智能NPC或将成为一种IP形象或文化完成“破圈”,成为人机交往中的“虚拟偶像”。这种对虚拟偶像的需求可看作是人们社群符号化的表现,但与虚拟偶像的交流不同于人机交往一对一的封闭圈,这一依靠共同的兴趣爱好和相似的价值取向基础所形成的圈子显然更加共融,它打破了用户个体的交往壁垒,是一种社群文化交流,具备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类似于饭圈文化,虚拟偶像即该圈层文化的“偶像符号”。人们通过共同追求该符号形成“美学共同体”,甚至重塑人际传播的再部落化。
未来发展的关键:智能时代的根本操作是为机器“立心”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创新,AIGC的发展历程仍在不断地演进过程中。从模仿、复制、认知演进到创造应用,AIGC技术已经由原来的“跟随者”升级为“引领者”,为所有创意产业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动力。我们不仅要拥抱变化,也要正视挑战。关于AIGC对游戏的赋能,优点显而易见,从产业革新到使用的顺畅程度,可预见的颠覆性发展已并不遥远,然而与之相对的未来可能存在的隐忧也随之浮现,无论是对于不可控的担忧抑或是算法、技术手段的主动/被动隔离都成为游戏发展的阻碍,在其研发乃至应用过程中,这些均是需要考量的因素之一。

(一)精神乌托邦:机器的反射

在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界面被进一步模糊之后,AIGC赋能的人机往来给人们带来的交往体验必然建立在相对“脱域”的基础之上,人们逐步脱离现实空间和压力束缚进入到新的虚拟场域之中,试图在虚拟的空间中找寻慰藉。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人们对机器的可控性要求往往更高,作为交流对象与承载渠道的机器往往选择迎合、取悦人类,并致力于为人类打造出更适宜其长期留居的空间。事实上,这种机器的反射却极具迷惑性和不稳定性,会妨碍用户形成正向的自我认知,深陷机器世界所带来的精神乌托邦,进而导致现实交往中的障碍。而游戏领域的这类隐忧则更为突出,在AIGC尚未能入场的时代里,“网瘾少年”“游戏成瘾”等情况都已经屡见不鲜,成为相关政策制定者与研究人士的重点关注对象,而AIGC所赋予的全景沉浸感较之过往无疑能提供给用户更完善的体验,这也增加了他们投入其中的概率,这恰恰也是当下需要警惕的。在现实与虚拟世界之间如何寻求平衡,并及时找出解决之道是未来研究的重中之重。

(二)算法介入:赋权者的价值导向

作为依托着庞大算法基础和大模型,从而进一步生产内容的AIGC,其演变过程中显示着程序设定者与提示工程师的价值逻辑,在向人传导的过程中,这部分人群拥有了无形的权力。机器在接受、学习人类行为与基础价值观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被迫接受了研发者的价值导向,这不仅可能放大人类社会体系中的既有偏见与缺陷,甚至可能造成新问题的产生。同时,由于AIGC拥有自动高效的生成特点,信息传播速度与覆盖面积得到提升的同时,也对重复固化乃至加深刻板印象提供了可能性。而对于现阶段的游戏行业而言,掌握了先进技术、有丰富创意的研发者们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作为存在于社会生活中的人或团队而言,真正意义上的兼收并蓄较难实现。随着AIGC所赋能的游戏与人体的紧密联系不断增强,人们如何保证自己的原有价值观念不受到影响或侵袭,一方面,监管部门需要制定相关政策和准则,明确规定算法设计和使用中应避免偏见和歧视的情况。另一方面,研发者和算法设计者应该对其预先设定的算法进行审查和测试,确保算法不会无意中强化已有的偏见或歧视,并通过游戏这一广泛的传播渠道从而被更多人了解和接受。此外,对于用户来说,提升自身的媒体素养和批判思维也非常重要,人们需要不断增强对算法和信息传播的理解,主动思考和分析所接触到的信息,并对被呈现的观点持有一定的怀疑和批判态度,在这样的审视过程中,人们能够坚持自己的原有观点而非全面接收的可能性能够大大增加。

(三)驯化:人的“被对象化”

尽管机器是被交流对象,但其并非完全被动。以ChatGPT为预训练模型的智能NPC或其他AI,人类反而成为其进行深度学习、从事预训练的对象,在这种意义上,人亦被机器“对象化”和“物化”,人的表情、动作、情感等都变成了机器处理的符号。无论机器如何智能化,仍然是机械学习、模仿人的过程并给出回应,久而久之,在人机交往的过程中,人的思维也可能被机器的“机械化”“套路化”交流模式所驯化。AIGC在游戏方面的应用事实上亦是在参考了过往人们使用习惯和交流手段的基础上,以一个看似客观、满足的姿态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并逐渐完善了过往存在的疏漏和不足,以更好地达到与人密不可分的目的,并因此为更多人所接受和习惯。但人被反向驯化的可能性同样增加,为了确保使用者的健康发展,预防其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需要由官方和模型开发者写作建立相应的预警机制。这种机制可以通过监测使用者的行为模式和在虚拟世界内的行为来进行实施,以及提供相应的干预和辅助措施。同时,还需要确保预警机制具备对用户情感层面的敏感性,以更好地理解和满足他们的需求,而非只是简单地关注其躯体反应等外在变化。

(四)为机器“立心”:人工智能未来发展的关键

当古老的社交边界被打破后,人们越来越多地通过兴趣、身份等方式聚集。其中的矛盾点在于,数字技术跨越时空的同时也割裂了情感连接和沟通效率,AIGC的出现能够从一定程度上弥补这种缺陷,但是否会将未来引向另一个风口尚未可知。尽管AIGC等技术的发展有望推动元宇宙游戏社交和“具身传播”的进程,同时也对游戏行业的变革有极大利益。但事实上,在科技屏幕后,用户在虚拟空间中的社交既是“具身”也是“隐身”。技术涵化并塑造我们的一言一行,未来的社交形式仍需我们进一步思考。无论媒介如何进化,工具和技术应当起到辅助性作用,人机合一同样都应该先保持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避免“强连接”“弱交往”的现象,实现人更大的自由,才能形成真正的新的数字文明生态。
概言之,在未来人机共生的智能时代,机器可以是虚拟数字人,也可以是物理的机器人,需要逐步获得人类的信任与接纳,逐步与人类处于对等的位置,这对于其性能的要求无疑更高。因此,智能时代人作为主体性存在的根本操作是为机器“立心”。所谓“立心”:一是价值体系,即一个内在的驱动通用智能体的价值函数的集合,包含了从个体基本生理与安全需求,到社会需求,到好奇心与自我潜能实现,以及群体利益等多个层级。这个价值体系必须跟人类的基本价值观对齐,只有建立了“良知”之心,通用智能体才能被人类所广泛接纳。二是认知架构,即一套完整的认知体系,包括心智模型,这是通用智能体与人类通信、交流、信任、合作的基础。只有建立了完备的认知架构,通用智能体才能实现与人类的四个对齐(alignment):共同的态势感知(Sharedsituation)、共同的演化模型(Sharedpredictivemodel)、共同的行动规范(Socialnorm)、共同的价值观(Sharedvalue)。
当下大热的ChatGPT尽管表现出了一定的通用和泛化能力,但又常常在很简单的问题上犯错误,认知缺乏,价值混乱。归根结底,是因为基于数据驱动的大模型(如GPT系列)仍然缺“心”,高度依赖大数据进行知识表示和调用,因此它表现出“脑雾”与“认知眩晕”等现象。我们所说的通用智能体是由内在的价值驱动的,价值对齐与认知架构是通用智能体与人交流、合作的基础,由此才能形成人机信任关系,实现人机共生。
[基金项目: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部认知神经科学前沿创新项目“智能媒体时代的人机传播与人际传播研究”(项目号:GP2Y009);“‘贴标签’行为的认知机制与传播效果研究”(项目号:GP2Y010)]

  喻国明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学传播创新与未来媒体实验平台主任,中国新闻史学会传媒经济与管理学会专业委员会理事长
  梁雨辰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生
  李元园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生



本文引用格式参考:

喻国明,梁雨辰,李元园.游戏作为媒介的全新升级:AIGC赋能下的场景嵌入与游戏社交[J].新闻爱好者,2024(9):26-32.



原文刊登于《新闻爱好者》2024年9期(总第561期)
详见《新闻爱好者》2024年第9期杂志、中国知网、万方数据、龙源期刊网、重庆维普等
转载、引用请注明来源于《新闻爱好者》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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