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4月，新美国安全中心发布报告《人工智能在俄罗斯与西方对抗中的作用》，报告分析了俄罗斯对人工智能及其军事应用的看法和目标、实际发展与应用及其所具有的优势及所面临的困难挑战。本文节选该报告部分内容，重点介绍俄乌冲突发生后，俄罗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重心及战场实际应用。

关键词：俄罗斯，人工智能，无人机，地面无人车辆，信息战

一、俄罗斯对人工智能及其军事应用的看法和目标

俄罗斯的军事部门正在对与人工智能相关的研究、开发、试验与鉴定（RDT&E）工作进行投资，并将其工作重点放在了能够在目前和未来作战中发挥最大作用的具体项目上。俄罗斯对其潜在竞争对手（例如美国和北约）发展重点的理解以及对俄乌冲突中资源分配的理解将深刻影响着其对上述领域的投资。俄罗斯军队强调在行动中使用机器人系统和人工智能系统，以在研发领域跟上美国、中国、以色列、土耳其和伊朗等领先国家的步伐。

虽然俄罗斯的军事部门看重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但也指出，近期人类依然必须参与到军事行动中去。因此，俄罗斯的主要文件以及俄国防部的声明都认为俄罗斯应采用“人在回路”的方法来发展和部署人工智能军事系统。然而，在面对“如何确定人类控制和机器决策之间的分界线”问题时，官方与民间表态都存在矛盾，暂无定论。

除了俄罗斯对于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的广泛思考以外，俄罗斯公开文件和其他资料来源还更为详细地介绍了人工智能可能实现的具体战场功能。包括：

（1）C4ISR和机器人技术。俄罗斯国防部正在将人工智能作为关键的C4ISR机制来优化无人机、机器人的能力；

（2）数据收集和智能化战争。俄罗斯专家（许多人拥有直接的俄乌冲突经验）认为战场环境将变得更为自动化，因此人类需要大量数据实现更快决策和战场反应。因此，部队需要发展和集成人工智能系统，以优化基于情报的敌方目标分配工作；

（3）信息和网络领域。俄罗斯目前与美国在信息战领域竞争激烈，俄罗斯政府强调在信息和网络行动中使用人工智能。最近，俄国防部更加关注ChatGPT、大语言模型和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新兴威胁和前景，因为它们能够为特定和少量受众量身打造逼真的叙事和分析内容。

（4）核部队。根据公开的信息，俄罗斯可能将人工智能应用于其核部队的指挥、控制、管理和部署过程中，以更好地理解和分析威胁态势和不断变化的危机环境。

二、俄乌冲突及其对俄罗斯人工智能发展的影响

虽然俄罗斯在俄乌冲突中暴露了大量战争指挥问题，但其也在不断调整策略以使自己不落下风。俄罗斯在俄乌冲突中的调整能力和从冲突中吸取教训的能力将影响其对人工智能参与战场作战的看法，并且还将影响俄国防部安排人工智能技术研发资源的方式。

1.加速俄罗斯的集中化人工智能发展

俄乌冲突以来，俄罗斯加强了国家领导人工智能发展的力度。例如，2022年9月，俄国防部成立了武器开发人工智能该应用部（Department for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mplementation in Weapons Development），该部门的正式职责包括管理人工智能相关技术，将俄乌冲突中的军事调整和经验教训应用于武器开发，并优先考虑对作战人员最有用的举措，例如：分析数据以更好地进行战场管理。

2.开展更大规模的军民合作

俄国防部通过人工智能军民合作研发项目来推动军用人工智能的发展。目前，俄罗斯民用人工智能行业在图像识别；计算机视觉；语音识别；自然语言处理；数据分析等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然而，目前尚未有任何公开数据能够证明俄罗斯民用人工智能与其秘密的军用人工智能之间有任何联系。

此外，俄罗斯政府还成立了一个国家人工智能中心（National AI Center），以为商业、科学和政府领域探索和分析有效的人工智能解决方案。这一举措是俄罗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重大发展。该中心整合了俄罗斯人工智能生态系统中2000多个组织和个人，其中包括多个研究所、技术公司、社区以及研发人员。

3.发展人工智能的优先事项

鉴于俄乌冲突的经验教训，俄国防部已经将发展指控人工智能的工作作为其三个主要优先事项之一，并主要将人工智能用于巡飞弹打击、无人机作战、无人地面车辆作战、机器人系统作战以及信息战/网络战中。

（1）巡飞弹和无人机

有部分间接证据表明，俄军可能在作战中使用了人工智能。2023年8月，一家俄语媒体报道称，俄军的“柳叶刀-3”巡飞弹使用了卷积神经网络，以对其飞行过程中收集到的图像和视频数据进行分析和分类。在这一网络的加持之下，“柳叶刀-3”巡飞弹显然能够探测到敌方目标，并对其进行更为精确的打击。此外，俄军的“立方体”巡飞弹所装备的机载人工智能能力可对目标进行自动识别。2024年初，有部分公开证据表明，俄乌冲突中的“柳叶刀”巡飞弹可能使用了某种末段目标锁定能力，但是大多数其他的数据显示，这一能力可能是由完全的人工操控来实现的，与机载人工智能能力毫无关系。不管怎么样，此类应用表明，俄军愿意在作战过程中对人工智能相关能力进行实验，以提高作战有效性。

鉴于俄乌冲突中全天候大量使用的无人机，俄乌双方都在讨论未来必然会出现的无人机蜂群。将携带机载人工智能指控系统的无人机连接起来以组成无人机群是未来无人机发展的合理一步，其能够实现针对敌方防区的大规模打击，并对敌方的防空系统和电子战防御系统进行压制。

（2）无人地面车辆和机器人系统

有证据表明，俄军正在其占领的乌东地区以及俄罗斯本土对“标记”（Marker）作战无人地面车辆进行测试。该无人地面车辆项目是俄罗斯公开承认并且正在进行的唯一无人地面车辆项目，该车可在潜在的作战过程中使用计算机视觉技术、自然语言处理技术以及自主导航技术。据悉，该车在2021年进行了初步测试，并在测试中自主穿越了一片森林地形。2023年2月至3月，该车在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进行了测试，目前尚不清楚其是否在此次测试后做好了应对乌克兰复杂作战区域的准备。“标记”无人地面车辆的尺寸较大，这使其可能很容易成为无人机的猎物，敌方可使用穿越机对其进行追踪和打击。因此，俄军更有可能将其作为一种固定平台进行使用，部署在与前线相距一定距离的隐蔽位置，以此为与其连接的侦察和监视无人机提供支持。

最近，“标记”无人地面车辆的生产商宣布，其正在进行更多的测试以使该车能够在复杂地形中使用自动目标识别技术进行自主导航。有消息称，未来的“标记”无人地面车辆将根据俄乌冲突的启示进行改进，但是目前尚未出现有关该消息的进一步详情。值得注意的是，该无人地面车辆的测试工作是在大规模穿越机使用前进行的，在那之后俄乌双方都使用了大量的穿越机进行作战，这些穿越机对俄乌冲突战场上的车辆构成了巨大威胁，使得冲突中的机动变得十分困难且危机四伏。事实上，该车的测试团队可能已经完全改变了其测试计划，因为其担心这一成本高昂的无人地面车辆原型可能会在实战测试中被击毁。

在俄乌冲突爆发前，俄罗斯在无人地面车辆概念研发和展示领域处于领先地位，特别是在武装无人地面车辆领域。彼时，俄罗斯已经研发出了一系列系统，其中包括小型的“平台-M”（Platform-M）和“涅列赫塔”（Nerekhta）地面无人战车、中型的“战友”（Soratnik）地面无人战车以及大型的“乌兰-9”（Uran-9）地面无人战车。实际上，俄罗斯研发的这些无人地面车辆可能因为数量少且缺乏在多兵种编队中应用的概念和战术等原因而很难在俄乌冲突中发挥作用，而乌克兰军队的多种反制措施更使其难以在战场上生存。此外，俄军正在使用的少量无人地面车辆（例如：“乌兰-6”地面无人战车）实际上是遥控战车，需要操作员在作战区域附近作业，以执行ISR任务和扫雷任务。

俄军在俄乌冲突中使用的无人地面车辆也不含其战前研发的关键作战型号。例如，2023年10月，俄罗斯国家媒体称，早前研制的BR-1无人地面车辆和BRG-1无人地面车辆可能应用了人工智能技术，主要用于执行埋雷任务和伤员疏散任务，并且可能在俄乌冲突前线得到了少量运用。

（3）信息战/网络战

在俄乌冲突爆发前，全球都担心俄罗斯可能会将人工智能运用于信息战之中，以提升其信息战效果。国际社会担心俄罗斯会通过像社交媒体这样的新媒体来介入选举并进行宣传活动，并且俄罗斯军队和情报部门可能会采取针对乌克兰社会和西方社会的行动。俄罗斯政府曾使用“深度伪造”技术生成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视频，这是俄罗斯首次公开使用这一技术，但是其结果可能并不理想。该视频很快便被认定为虚假视频，这或许也预示着该技术在信息作战行动中的实际运用可能存在一定难度。

三、俄罗斯人工智能研发工作的动力和阻碍

从俄乌冲突中的表现来看，俄罗斯人工智能实际应用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高。面对西方国家制裁，俄罗斯可能很难实现其军事人工智能目标，但其仍具备一定优势及发展动力。

1.人力资源优势

俄罗斯历来重视科学发展和教育投入，其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教育在世界范围内名列前茅，这是其国家安全的重要支柱，也是该国成为高科技大国的先决条件。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对教育的重视可能有所减少，这使得大批俄罗斯人才外流。目前，俄罗斯的人工智能人才可能远远少于美国和中国。然而，俄罗斯多年来建立的技术潜力和对部分高科技产品的投入还是让其研制出了能够在特定领域使用的人工智能系统。此外，俄罗斯的技术生态系统可能面临发展不足的问题，许多的初创企业都缺乏必要的资金支持。为解决这一问题，俄罗斯政府设立了多个基金并启动了多个项目，但这些基金和项目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2.面临的阻碍

（1）俄乌冲突使大批人才外流

俄乌冲突爆发后，大量俄罗斯信息和通信技术生态系统中的高科技工作者和创业者选择移民他国，其中包括大量人工智能的研发人员。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7万到10万的俄罗斯技术专业人员离开了俄罗斯去往他国，他们的目的地包括欧洲、美国、中东以及几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在“军队2023”论坛上，俄罗斯副总理德米特里·切尔内申科（Dmitry Chernyshenko）表示，俄罗斯需要每年培养大约1万名人工智能专业技术人员以满足国内人工智能的发展需要。目前，俄罗斯国内的人才缺口依然很大。

（2）无法获得发展人工智能所需的组件和数据

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俄罗斯进行了更为严厉的制裁。这些制裁使得俄罗斯对西方产品和服务的依赖暴露得淋漓尽致。俄罗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研发工作也同样依赖西方的软件、硬件以及微电子元件。西方的制裁将会使俄罗斯无法获得这些必要产品，俄罗斯的人工智能发展将举步维艰。此外，俄罗斯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还无法使用用于训练算法的西方匿名数据存储库，这将使俄罗斯的人工智能发展更加困难。

（3）与西方的创新生态系统失去联系

俄乌冲突爆发后，俄罗斯无法继续维持与欧洲和美国的人工智能合作研发关系。俄罗斯政府目前已经开始对其他的合作关系进行探索，而俄罗斯公司也正在开发新市场，这些市场包括中国、印度、中东以及其他地区，但俄罗斯公司对这些市场的开发程度相对较低。

3.俄罗斯为克服挑战所做的努力

俄罗斯要克服这些挑战并非易事。由于俄乌冲突和前文所述的挑战，俄罗斯在人工智能方面的创新能力和实现其既定目标的能力将受到限制。尽管如此，俄罗斯仍将努力克服所面临的挑战，并找到解决受限问题的变通办法。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全面实施的高科技制裁已经促使俄罗斯对其高科技生态系统进行损害评估，并且为国内研发企业、机构以及民用和军用领域的研发工作提供指导和支持。一些政府和行业官员认为，俄罗斯必须结束对进口的依赖，无论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多长时间。此外，俄罗斯政府还将坚持其技术主权政策。这一措施是为了减少俄罗斯对某些进口组件的依赖，并推动其国内工业的发展。

四、结论

目前，俄罗斯政府正在启动一项重大举措，以推动其国内的高科技发展，适应西方制裁，并在俄乌冲突持续不断的情况下继续研发人工智能武器和系统。考虑到人工智能作为一种工具和政策理念对俄罗斯政府和俄罗斯军队具有重要意义，俄罗斯应继续在此类技术上投入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