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线电影、流媒体剧集、短视频平台微短剧或短剧平台微短剧的投资逻辑,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投资逻辑。
电影是风险最高的文娱投资产品之一。
一个电影项目的票房成败,决定了一个小型电影公司的生死。
国内大一点的电影公司,一年会开好几个电影项目,根据不同项目投资体量和预计投资回收收益的等级差别,会分为重点项目和非重点项目。
比如光线有《第二十条》这样的春节档大项目,也有一些投资成本很低的青春片。
在“缺钱”的当下电影行业,考虑到现金流的紧张,电影公司老板可能会把大比例的现金流投在每年公司最大的项目上。
比如于冬就说,为了保障《蛟龙行动》的拍摄资金需求,博纳其它很多项目都调整节奏,为这个大项目让路了。
这样的大体量项目,高投资高回报高风险(可能从决策的角度来看,投资人觉得这不是高风险,第一部《红海行动》票房超过36亿)。
这样的项目如果成了,三年管饱;如果失败了,就是元气大伤。
再看国内,即便是出过《战狼2》《流浪地球》等大爆款的北京文化,也未能避免衰败,更别说体量更小的电影公司了。
电影投资的高风险属性,决定了产业抗压能力必须强,背后的资本体量必须大。
从好莱坞的发展史来看,独立的小的电影公司基本是很难存活的,都是逐渐被并购,最后留下的八大电影制片厂,后来是六大电影制片厂,前几年六大制片厂又变成了五大。
五大背后的母公司都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华纳兄弟背后是AT&T;哥伦比亚影业背后是索尼;环球影业背后康卡斯特;派拉蒙影业背后是ViacomCBS,2024年ViacomCBS又和天空之舞合并了;迪士尼本身就是世界五百强。
五大厂电影的投资逻辑是,“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个项目亏了,那个项目赚钱就行,只要年度的财报是盈利就行。
即便是出现了大亏损的项目,比如近几年迪士尼的《夺宝奇兵5》、华纳的《闪电侠》等等都是巨亏,但只要公司所有项目平均下来整体盈利就行。
再退一步讲,即便年度整体是亏损的,因为背后是五百强,从资金上也能承担得起这样的亏损。
而国内的独立电影公司则没有这样的产业抗压能力。
目前,国内电影公司缓解这种风险的方式是“报团取暖”:一部大片主要领衔的投资方有4—10家,联合出品方加起来有20—30家,通过这种“抱团取暖”的方式来分摊风险。
《流浪地球》的主要出品方和联合出品方
《满江红》的主要出品方和联合出品方
《独行月球》的主要出品方和联合出品方
2018年于冬说电影公司以后都要给互联网打工,因为互联网公司已全面渗透影视产业链,深入参与投资制作、发行、渠道建设等各环节。
当下的现状已经验证了当年的说法,阿里影业&淘票票、猫眼因为从发行上掌握了话语权,已经形成了两个龙头。
而阿里影业&淘票票背后是阿里巴巴这样的巨无霸。
从长远的产业发展趋势来看,中国电影的资金来源,会从阿里巴巴集团、腾讯集团、字节跳动这样的龙头出。一些电影公司,也有可能卖身给国内的头部互联网大厂。
最终,互联网大厂,垄断整个文娱行业。
流媒体剧集的投资风险比单体电影的投资风险更小。
这是因为:从消费端,用户购买的是月卡、季度卡、半年卡、年卡。
这相当于,厂家把一个月、一个季度、半年、一年的产品“打包”卖给了用户(起码会员营收的逻辑是这样的)。
单个剧集营收的区别,直观上只体现在广告招商上(爆剧广告营收高,平庸剧招商成绩不佳,炮灰剧则招不到商),不直接体现在会员营收上。
这就使得,长视频网站在计算投资回报率时,是从月度、季度、半年度、年度的视角来计算的。
柠萌的董事长苏晓在产业调研后说:当前长视频网站投资的长剧,70%是亏钱的。
这也意味着,长视频网站要用30%赚钱的剧,去养活那70%亏钱的剧。
这就使得,长视频网站对爆款的依赖,会越来越大。
马化腾把中腰部剧比喻为“电线杆广告”,这些项目大部分是不赚钱甚至是亏钱的,他说长视频的核心还是那几个大剧。
今年腾讯视频上半年主要业绩,就是靠《庆余年2》《繁花》《与凤行》《玫瑰的故事》等头部大剧撑起来的。
马化腾要求:“如果每个月出不来大剧,起码每个季度得保障有一部”。
坊间曾流传,《狂飙》给爱奇艺赚了20亿的收入,折算成电影,这相当于是一部60亿票房的电影贡献的收入。爱奇艺2023年一季度的收入大盘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狂飙》撑起来的。
其实这种趋势,早在2021年前后就显现了,王晓晖当时在采访中就说:“如果一个季度有一个《延禧攻略》,四个季度四部剧就行了。”
未来,决定长视频平台高位或低谷的关键战场,就是大剧之战。
虽然整个行业的内容成本都是在往下降,但头部大剧的投资体量还是有可能上扬的,比如《庆余年3》的投资,大概率不会比《庆余年2》低。
字节跳动的核心收入是广告。
字节跳动旗下产品,主要业务是卖广告。
早期,微短剧的生意基本是依赖于短视频平台的投流,抖音这样的平台要抽走70%以上的投流费(信息流广告费)。
现在,红果APP强势崛起,免费短剧似乎要一统天下了。
小程序投流短剧(付费短剧)下去了,意味着抖音的投流客户减少了。
在字节内部,红果和抖音其实是竞争关系,似乎是内部赛马。
对字节整体而言,这属于“东方不亮西方亮”。
红果承袭了番茄小说(字节旗下产品)的商业模式,通过免费模式用“滚雪球”的方式,做大广告收入的蛋糕。然后,再和短剧版权提供方去分钱。
红果的广告,主要还是信息流广告(不同于长视频的片头广告、中插广告、植入广告)。
为什么只有字节才能做出红果这样的短剧APP,而腾讯、阿里、百度等都没有做出来?笔者觉得核心还是字节的算法能力、内容分发能力。
长视频的内容分发是让“人找货”,比如长视频会给自家重点剧目在APP首页资源重点曝光;短视频的内容分发是“货找人”,字节精准的算法会让“特殊的货”精准地推送到“特殊的人”的面前。
虽然,红果是一个独立的APP,但它的核心能力,还是承袭了字节的算法能力。笔者推测,红果短剧APP在未来会继续深化字节的这种算法,也就是说:不同的人打开红果短剧APP,看到的首页面重点推荐短剧是不一样的,甚至不同的用户,看到的信息流广告也是不一样的。
在笔者看来,红果APP本质上是一个内容运营平台,而不是一个内容生产平台(当前的长视频平台本质上已经变成了一个传统的影视制作公司,因为长视频80%以上的内容都是自制而不是靠采购)。
所以,红果基本不会亲自下场去做内容。
红果现在和短剧制作公司的合作模式,主要是“保底+分账”等合作模式,而不是全部投资包揽。尽管红果宣称对短剧制作方递过来的提案,最高出资比例达100%,但这样的全资项目占比很少。于正的《吉天照》,大概率是于正自己掏腰包800万先拍出来了,之后再和红果谈的合作,笔者猜测红果对该项目大概率不是全资买断的合作模式。
长视频平台的自(定)制剧,是平台出全资,然后承制方给平台打工,赚取一定的承制费用,承制方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风险全部由长视频平台承担了(当然,如果项目成了爆款,项目的收益大头也由平台获得了)。
但短剧则不然,短剧的投资风险其实最终还是会转移到了短剧制作方的身上。
短剧平台的经商思维是“不劳而获”,长视频平台则需要 “有劳而获”。
这好比,长视频平台和短视频平台都是地主(地就是平台渠道),长视频平台是自己亲自下场种庄稼,短视频平台只提供种子和肥料,吸引农人来它的土地耕作。
红果这样的短剧平台能否长远的走下去,核心在于它能否建立合理的收入分配机制。这和阅文与作家分钱、B站与UP分钱有相似的地方。
B站有一段时间给UP分的钱太少了,还引起了UP的集体停更。
另外,这种收入分配机制必须是透明化的,此前抖音投流转化效果不透明,也引起了很多短剧制作方的讨伐。
此外,红果这门生意的雪球想越滚越大,想吸引越来越多的短剧从业者来和红果合作,要保障大部分短剧人都能赚到钱。
如果只有少部分的短剧人能赚到钱,而大部分的短剧从业者赚不到钱,那这样的生态也是不长久的。
字节旗下只有极少部分的短剧才会去做自制,比如抖音短剧的精品短剧业务线,做了《金猪玉叶》《大话大话西游》《朝阳初升》等自制剧。
这些项目的投资成本,比普通的微短剧投资要高很多,因为有明星参与,有传统影视公司的团队的参与。
这些项目都是抖音自己出资,比如《金猪玉叶》这样的项目,周星驰收取一笔“挂名费”,叫兽易小星团队收取一笔制作费,承制方不需要承担任何投资风险。
对抖音而言,开这些项目的主要目的也不在于利润,这些项目都是上线免费播出的而不需要单集付费解锁,更多是赚广告招商费。
这些项目的主要功能是造噱头、打品牌,抖音想通过这些项目对传统影视公司喊话:周星驰都来做短剧了,你还觉得短剧low吗?你还觉得利润低吗?
不过,抖音这种精品微短剧的承制费,底层的短剧从业者是很难赚到的。
笔者完整追完了《大话大话西游》,个人的观感体验是,这样的项目,和爱奇艺《大王别慌张》这样的长视频创新品类剧集,在内容风格上没有本质的区别。
而这样投资体量较大的精品微短剧模式,在短剧赛道最终能否跑通,也有待市场长远验证。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剧观察”(ID:xinjuguancha),作者:周燚,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