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药神”夫妇，决心再搏一把

2018年，电影《我不是药神》热映。电影中，由徐峥饰演的程勇，为了救一位因买不起正版药而生命垂危的白血病患者，勇敢地从印度带回了仿制特效药，被患友们尊敬地称为“药神”。

在现实世界中，也有位被称为“药神”的大人物，名叫孙飘扬。他是上市公司恒瑞医药的董事长，亦是江苏前首富。

由他掌舵的恒瑞医药，用了30多年时间，从一家濒临倒闭的小破药厂成长为市值曾达6000亿元的医药巨头。

虽然公司市值在2022年一度回落到不足2000亿元，但其仍为肿瘤药界的领头羊。2023年，在国内22家抗肿瘤药上市公司中，恒瑞医药的抗肿瘤药营收为122.17亿元，拿下了1/4的市场份额。如今恒瑞医药的市值已经回升至3100多亿元。

市值大幅反弹的背景下，在10月23日，又传出恒瑞医药计划到港股二次上市，融资20亿美元的消息。对此，恒瑞医药在10月24日迅速回应媒体称，对此传言不予置评。

虽然恒瑞医药不置可否，但在业内人士看来，赴港上市的好处之一便是方便与国际药企展开合作，为后续出海发展铺路。

如若恒瑞医药真的赴港二次上市，那么之于孙飘扬的另一层意义，还在于将与妻子钟慧娟所执掌的翰森制药在港股胜利会师。

01 从药厂技术员到江苏首富

从江苏淮安到连云港，驱车两个多小时即可到达。两个颇具存在感的明星城市，两头连接着恒瑞医药老板孙飘扬的医药人生。

1958年，孙飘扬出生于江苏淮安，20岁乘着恢复高考的春风考入中国药科大学药物化学专业。毕业后，他留在了江苏，凭借着自己对医药行业的热爱，赴连云港制药厂（恒瑞医药前身）担任技术员。

说是制药厂，其实这就是一家生产售卖红药水、紫药水的小作坊，公司成立十多年都靠吃老本赚着微薄的利润，经营情况也是每况愈下，1990年走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作为医药高材生的孙飘扬临危受命，担任连云港制药厂厂长。等待他的，是厂里300多名职工和账面上仅8万元的利润。孙飘扬深知，厂子的根本问题是缺乏核心产品和技术，于是每天奔波于全国各地进行科学调研，研究新药市场情况。

很快，一款癌症化疗药物“依托泊苷”（代号“VP16”）进入他的视野，这是一款治疗小细胞肺癌、胃癌、恶性淋巴瘤等多种恶性肿瘤的药物，前景虽有，但它的发明权却掌握在美国人手里。孙飘扬力排众议，花重金购买了VP16的专利，将其由注射液改成胶囊出售，小药厂的经营利润开始有所好转。

VP16的成功激发了孙飘扬的信心。1991年，他斥资120万元，all in了制药厂一年的收入，从中国医科院药研所手中购得国家级抗癌新药“异环磷酰胺”的专利权，异环磷酰胺比VP16更具创新性，卵巢癌、乳腺癌、肺癌等均能治疗。借助此药，连云港制药厂彻底进入良性循环。

1997年，在制药厂相继开发了20多个新药品，年收入过亿元后，孙飘扬将药厂正式更名为“恒瑞医药”，名字寓意为“恒心致远，瑞颐人生”。2000年，恒瑞医药成功登陆上交所，上市第一天市值为36.8亿元。

上市后，孙飘扬组建了一支拥有3000人的海内外研发团队，在国内连云港、上海、苏州，以及美国设立研发中心，举全公司之力搞研发、冲业绩。

2006年，公司迎来100亿元营收大关，2017年达到138亿元。同年，59岁的孙飘扬以470亿元财富位列福布斯中国400富豪榜第23位，第一次坐上江苏首富宝座，完成从小小医药技术员到“药王”的华丽变身。

2020年，在个人和公司财富突飞猛进之际，孙飘扬宣布卸任恒瑞医药董事长一职，公司元老周云曙接棒。

一位曾就职过恒瑞医药的员工向《财经天下》形容，孙飘扬的退位，颇有股“事了拂衣去”的意味。毕竟，他已经62岁了。

而周云曙本身似乎也值得托付，其担任恒瑞医药总经理一职长达17年，先后分管过研发、人力资源、企业运营、销售等业务。

然而，谁也没想到，恒瑞医药“换帅”后，竟遭遇了一番波折。

02 再度出山

孙飘扬卸甲的第二年也即2021年，恒瑞医药遭遇业绩不利局面，营收下降6.59%，净利润下降28.41%。这是公司自上市以来，第一次出现负增长。2022年，情况并未好转，营业和净利润下降幅度分别为17.87%和13.77%。发生了什么？

熟悉医药行业的人一定对2020年的药品集采大降价记忆犹新。

药品集采，全称为药品集中带量采购，是指由政府主导，通过集中采购的方式，以量换价，降低药品价格，减轻患者负担的一种政策措施。

比如，患者购买进口降压药氨氯地平片的价格是每盒7片，费用24.01元，一年的费用约1252元。若使用集采品种的国产氨氯地平片，每盒28片只要1.68元，一年的费用仅需21.9元，费用可降低98.2%。

为了抢占市场份额，药企争相打出降价牌，以期进入集采“名单”。

在2021年第五批国家药品集采中，恒瑞医药拳头产品“碘克沙醇注射液”因报价过高意外丢标了。

碘克沙醇注射液属于造影剂的一种，由于恒瑞医药的碘克沙醇注射液占据着超50%的市场份额，丢标事件无疑对其造成影响，2020年公司造影剂板块收入为36.3亿元，2021年降至32.3亿元，2022年又减少到27.3亿元。

另外，恒瑞医药“有幸”中标的22个产品，所付“代价”是中选价平均降幅74.5%。

上述恒瑞医药前员工表示，丢标那段时间，公司内外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公司重视度不够，有的说是没有充分研究对手。总之，造成的结果就是公司股价下跌，而周云曙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也仅坐了一年半时间。

2021年7月，恒瑞医药这艘大船继续由孙飘扬重新掌舵。63岁的他，面临着公司市值由6000多亿元缩水至3000多亿元的局面。

公司接下来要怎么走？孙飘扬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人员调整。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过去销售团队扩张太快，有冗余。且大部分药集采后，对销售人员的需求量没有过去那么大了。”

2021年年报显示，公司大幅减少低绩效省区及办事处，整体销售人员由年初的17138人优化至13208人，2022年上半年，又减少2300余人。

在产品经营策略上，孙飘扬也转变了思路，既然药品集采针对的绝大部分是仿制药，那就把创新药做强做大。

2022年，恒瑞医药研发投入63.46 亿元，远超同行的22.34亿元平均水平，当年创新药销售收入 81.16亿元，占总营收比重为38%，2023年公司研发再投61.50 亿元，创新药收入达106.37亿元，占总营收比重拉升至46%。

截至目前，公司已有至少14款自研创新药、两款合作引进创新药在国内获批上市，包括治疗骨关节炎的艾瑞昔布、治疗卵巢癌的氟唑帕利、治疗乳腺癌的羟乙磺酸达尔西利等等。

公司的目标是，创新药收入2024年超过130亿元、2025年165亿元、2026年208亿元。

少了仿制药的拉胯，创新药对公司业绩的“疗效”立竿见影。2023年一季度起，公司营收净利润回归正增长。2024年前三季度，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01.89亿元，接近2023年全年营收，同期归母净利润46.2亿元，超过2023年全年净利润。

医药从业人士王楠对恒瑞医药长期关注，对于孙飘扬的调整，他向《财经天下》评价道，恒瑞内部的人员调整本质上是从“创新药+仿制药”到集中精⼒做创新药的转型。

不过，王楠考虑到，⼀家⽼牌药企做转型是很困难的，企业内既得利益者不会轻易交出权⼒，管理层拿出切实可⾏的转型⽅案需要时间，中层管理⼈员的观念、管理⽅法需要多轮培训等。“也就是孙飘扬这位灵魂⼈物，才能推动这家体量庞⼤、内部盘根错节的公司做调整、做转型。”

03 夫妻伉俪，财富超千亿

当下，国内创新药企的一大策略是出海。在国内研发好药品后，将项目授权给海外药企，由后者负责海外的后期临床和上市销售。这样做的好处是，既避免了自己去海外建厂、临床、推广的高成本，又能赚到海外的钱。

在出海这件事上，A股、港股、美股三地上市的百济神州已经走得驾轻就熟。2024年上半年，百济神州119.08亿元产品收入中，创新药“泽布替尼胶囊”贡献不菲，全球销售金额达到创纪录的80.18亿元，同比增速高达122.0%。其中，光是来自美国的销售额就有59.03亿元，欧洲也超10亿元。

恒瑞医药也早早嗅到了出海的好处。公司董事、副总经理张连山不止一次向外界表达公司的出海意愿，“我们的任何一个产品，在任何临床阶段，都会寻求跟海外合作开发。”

截至2023年底，恒瑞医药的产品已进入欧、美、日等超40个国家。2024年上半年，公司净利润34.32亿元，同比增长 48.67%。利润增加较多的原因之一，是将350多年历史的德国医药巨头默克集团1.6亿欧元（约12.4亿元人民币）首付款确认为收入。

除此以外，公司长效麻醉药“布比卡因脂质体注射液”、化疗药物“注射用紫杉醇”、用于帮助器官移植患者控制排斥反应的“他克莫司缓释胶囊”均获准在美国上市。

多家机构研报认为，出海将增厚公司利润，打开估值空间。而近日传出的恒瑞医药赴港二次上市，或许正是在为后续出海铺路。

对于去港股上市，其实孙飘扬并不陌生，妻子钟慧娟所执掌的翰森制药，早在2019年已经在港股上市。

钟慧娟和孙飘扬原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孙飘扬去了药厂，她则去了连云港某中学担任化学老师。

1995年，孙飘扬一边挽救连云港制药厂于水火之中，一边和香港商人成立了豪森药业，也即翰森制药的前身。后钟慧娟辞掉教师工作，以创始人身份进入豪森药业，全身心经营起自家的医药产业。

2019年，正值恒瑞医药业绩突飞猛进之时，豪森药业在香港上市，上市主体名为“翰森制药”，公司产品覆盖抗肿瘤、抗感染、中枢神经等疾病治疗。

2023年，翰森制药营收101.04亿元。2024年中报显示，公司营收65.06亿元，同比增长44.21%，净利润27.26亿元，同比增长111.47%，创新药收入占比高达77.34%。不难看出，翰森制药和恒瑞医药一样，也着重于创新药的大力研发。目前翰森制药市值超1000亿港元。

凭借两家上市公司，2020年福布斯中国400富豪榜上，孙飘扬、钟慧娟夫妇财富达到2335亿元，位列榜单富豪榜第4位，仅次于马云、马化腾和钟睒睒。

在今年10月底刚刚发布的《2024年胡润百富榜》上，钟慧娟财富770亿元，孙飘扬650亿元，两者合计1420亿元，虽有缩水，但仍是罕有的医药圈高财富伉俪。随着家族两大药企的创新药研发加码、出海市场扩大，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具想象的财富增长空间。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财经天下WEEKLY”，作者：财经天下，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