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游戏行业2024：当我们告别幻想

前几天，很多游戏人都在转发的一篇文章，把游戏列为了2024年的第八大艰难行业。不少老板感慨，这就是最真实的情况，现在毛利率15%就是很好的产品，大家应该告别幻想。

按理说年初岁末，葡萄君应该给大家打打气。可前两天见天美的朋友，聊起某个超级项目没有裁员，大家感慨这是名副其实的成功；有老板私下说，看完樊路远的讲话 他觉得环境变了，甚至在考虑取消年会；连米哈游的员工大会，高层都在强调「吹寒气」，聊如何跨越周期……我实在没办法传递没有凭据的信心。

回望2024，我们都曾抱有幻想，对行业是否回暖的判断也有点不切实际。

刚开年，《元梦之星》 和《蛋仔派对》 依旧打得如火如荼；《小丑牌》 横空出世；《恋与深空》 开局爆火；《幻兽帕鲁》 更是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所有人都相信2024会有无数大作 推着行业滚滚向前，即便腾讯开年改革 为大厂的成本控制埋下伏笔，大家也对做游戏愈发危险 的现状不以为意。

但很快，我们发现全球游戏行业都在裁员 ，金三银四成了一句空话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大厂中高层的动向也都不太平静——张栋离开网易重回巨人 ，严授转岗财务部 ，叮当 、云风 离开灵犀，顾煜离开腾讯NExT ，黄蓝枭卸任天美L1总经理 ，姚晓光结束轮岗 ，董瑞豹离职趣加互娱 ……和往常不同，这些人事变动并非人才战的注脚，至少有一半都属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告别了对爆款的幻想。纵观全年，有几款大作符合最初的预期？

《射雕》 和《天启行动》 的败局只是冰山一角。《女神异闻录：夜幕魅影》《剑与远征：启程》《鸣潮》《地下城与勇士：起源》《绝区零》《极品飞车：集结》《三国：谋定天下》《永劫无间手游》《归龙潮》《三角洲行动》《七日世界》《无限暖暖》《无尽梦回》《漫威争锋》《诛仙世界》《燕云十六声》 ……的确有产品扶摇直上，但更多游戏仍在抗压，甚至已经遗憾退场。

要知道，连大伟哥都曾在原神Fes直面压力 ，泪洒现场，索尼重金投入的《星鸣特攻》 更成世纪败局。想让「爆款预定」成为真正的爆款，而且一直都是爆款，这谈何容易？

好在，单机买断制的《黑神话：悟空》最终平稳落地。虽然没能在TGA上封神 ，但它在中国游戏行业的天幕开了个小小的孔洞 。回顾游戏科学的10年历程 ，我们也能看到感动、希望、变强的方法，和试一试的心气。

渐渐地，我们也告别了对行业增速的幻想。虽然网易暴雪恢复合作 ，字节游戏也在重建 ，可网易的贪腐风波 ，让人担心游戏行业是不是开始向反腐要利润；腾讯的职级改革 ，标志高速电梯的时代已经过去；雷霆的激励制度改革 ，也代表了诸多大厂的考虑。环顾四周，我们反思游戏行业是不是过于傲慢 ；如果大多数人都认为游戏研发的成功率低于5%，那这个行业，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为了理解这一切，我们不断地对话——我们和马晓轶聊腾讯为何不再焦虑 ；和郭炜炜聊《解限机》要怎么争口气 ；和黄希威聊回归心动的始末 ；和潘辉聊灵刃10年的经历 ；和叠纸聊如何创作 ；和陈致逸聊创作者的使命 ；和应书岭聊电竞和热爱 ；和张晗劲聊魔方如何上桌吃饭 ；和育碧上海总经理聊定力 ；和羽中聊散爆的至暗时刻 ；和AFK2制作人聊品类进化 ；和《三谋》制作人和B站聊怎么活得更久 ；和天刀制作人聊MMO的困局 ；和拳头的主创聊双城之战 ；和罗翔宇聊疯狂的《昭和米国物语》 ……

我们还对话了数不清的创业者 ，结果发现离职米哈游 已经成了新的标签，投资人也和制作人一样，都清楚二游的困境 ；令人欣慰的是，想做游戏，不一定要做大作。《山河旅探》《苍翼：混沌效应》《饿殍：明末千里行》《活侠传》《世上英雄》《黄油猫》《猫神牧场》《水银疗养院》《背包乱斗》 ……几十个、十几个甚至两三个人，一样能做出令自己活下去且满意的作品。

在这个过程中，世道人心的变化，也让我们听到不少奇妙的故事。有的老兵在科韵路待了12年直至无路可走 ；有的策划即便项目月流水过亿也要离开行业 ；有的外国人离职网易拒绝「班味」 ；有的美术组长为了儿子离开《王者荣耀》团队 ；有人被字节裁员后不再打工却年入百万 ；有的年轻人负债数百万只因签下竞业协议 ……三界四洲，众生有血有肉，人们所信仰的，从来不只有理性。

而经历过这一切，我们发现了一点：只有告别幻想的人，才能经得住凛冽的寒意。

在这个快到可怕的行业，一切都在加倍：欢愉加倍、痛苦加倍，缓慢而坚决的寒意也会加倍。只不过这寒意要一点点渗透，越边缘的地方就越冷——正如头部项目面对的是团队调整、年会奖品缩水、年终奖下降；而更多普通项目和普通人，面对的可能已经是裁员、失业、停发奖金甚至欠薪。

唯一幸运的是，人类的痛苦也常常来自幻想。当越来越多人不再幻想市面上能并存100款像《原神》那样的F2P大作，不再幻想手头的项目能有200%的利润率，也不再幻想自己稍一努力就能年薪百万，这个行业将迎来更舒适的节奏和供需。

当然，告别幻想，并不意味着放弃希望。正如冯骥所说，做具体的事，做困难的事，做相信的事——只要做到这些，在下一轮周期来临之前，我们就不会失去信心。

无论如何，2024年都辛苦了，我的朋友，提前祝你新年快乐。2025年，很多东西都将重新开始，让我们一起留在牌桌，裹紧衣服，沉住气。我知道每个游戏人都志向远大，但平凡的日子，并非就没有意义。

浮生恰似冰底水。江面或许会冰封，但江水不会停止流动。解冻的那一瞬，需要春日的朝阳，更需要每一滴水披星戴月的努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游戏葡萄”（ID：youxiputao），作者：托马斯之颅，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