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按照计划,细红线将在蛇年春节前后发布首款新品,据了解,这个新品的主菜是软件方案,并附带了一款AI native硬件,“理念非常超前”,一位内部员工如是认为。不过内部对于这款产品的销量暂不抱期待,“新事物往往没有可参照对象”。
约一个月前,细红线员工罗霄就发现,公司里有一伙人被拉到了北京郊区,进入秘密封闭研发阶段。他意识到,“那个新品”估计快要发布了。
细红线是罗永浩在两年前宣布创办的AR公司,也被称作罗永浩的最后一次创业。2024年4月,罗永浩在直播中首次预告,将发布一款神秘产品,并形容其“具有颠覆性、破坏式的创新”。
据《新视界》从多位细红线人士处获悉,这款新品的主菜是一个AI软件方案,并搭配了一款硬件,硬件初步预估有两个版本。
“最终定价还没出来,但内部预期不会太便宜”,一位细红线内部人士称。
来自国内AR四小龙之一的罗科隐约觉得,罗永浩要发的新品或许和AR的关系不大,“AR项目短时间在电池、芯片、光学上都很难有突破,国外产品的天花板就是Meta的Orion项目”,所以行业判断,罗永浩接受不了“半成品”。
近日以来,为了冲刺研发,细红线的封闭组员工也已经连续多天高强度作业,“每天只睡5、6个小时”,一位细红线员工告诉《新视界》。
罗霄在起初了解到罗永浩的设想时,感觉情况不容乐观,“很难落地实现”。国内外可对标的产品也几乎没有。此外,多位细红线员工都对《新视界》表示,“和锤科时期类似,老罗对产品的要求依旧很高,很完美主义,也给开发上了难度”。
这些线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2024年初CES上“惊艳”亮相的AI硬件RabbitR1,由前渡鸦科技创始人吕骋打造,预售首日就卖出了1万台。
根据介绍,Rabbit R1内置了一个“全新的基于AI的系统”,用AI改变用户与应用程序的交互方式。
不过仅三个月之后,其在业内的口碑就褒贬不一,拿到实物的人们后来将Rabbit R1视作一个“半成品”。这是重要的前车之鉴,据《新视界》了解,细红线这次新品发布不计划搞预售,而是发布的同时即可购买,“导致整个开发工期非常极限”。
一位细红线的早期员工向我们透露了更多细节,这次新品的研发也是路线几经更改,起初大家的共识还是AR OS,但2024年初,方向彻底改变,“由于新的AI软件探索项目优先级很高,占用所有的软件开发资源,再加上本来AR底层系统开发经验就不足,需要持续攻坚,AR项目的开发就停滞了。”
或者更直白地说,罗永浩的AR眼镜,在这一次的新品发布中,大概率看不到了。
2022年,全球技术热潮的代名词还是AR。
巨头持续为这一赛道加温,谷歌在I/O大会上展示了具有实时翻译功能的AR概念眼镜,谷歌CEO皮查伊称,这是计算的下一个前沿。
在技术层面,高通也正好发布面向AR终端的分布式架构计算平台——骁龙AR2Gen 1。第一代AR眼镜产品也在这一年投入酝酿,当年度发布与曝光的产品数量达到了30+。
罗永浩和合伙人也觉得AR是下一代计算平台,他们畅想,未来3-5年,可以带领一个上千人规模的团队,抢先一步做出代表性的AR产品和操作系统。
为此,他们招募了锤子科技时期的老员工,以及来自大厂的有着AR硬件开发经验的从业者。
“中国也许只有老罗这样的创业者愿意all in AR了”,细红线员工子瑜告诉《新视界》。许多从大厂离职加入的员工都高度认可一点,老罗天然具有影响力,这对AR赛道是一个关键的优势。
从锤子科技时期就跟随罗永浩的细红线员工张承泽也认为,这一次不一样。早期拿着900万启动资金做手机时老罗被人们称为“骗子”,但今天,罗永浩在产业链与互联网行业都有了更多的资源。且其直到今天仍在还钱,这让供应商愿意继续和他合作。“硬件的生产和制造对细红线不是难题”。
据《新视界》了解,细红线团队在巅峰时期曾达到了150余人,但仍与罗永浩畅想的千人规模相去甚远。
这意味着,开发AR眼镜几乎是一个impossible mission(不可能任务)。
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的阶段。这一年,硬件与软件团队一同出发,向下一代计算平台发起挑战。2023年,细红线AR眼镜的第一代原型机被打造出来。
子瑜告诉《新视界》,那是一个类似微软MR头显HoloLens的大工程。
与罗永浩团队有过合作接触的云厂商人士在看到这款初代原型机时大为震惊,“太重了,像头盔一样”,这根本不能量产。
子瑜觉得这是一种误解,初代机的需求是尽可能多地满足老罗对交互革新的想象,把一切能堆叠的功能都堆上去。
“比如HoloLens和magicleap这种全功能的AR眼镜,由于是新的产品形态,通常早期的原型机和最终发布的产品差距是天壤之别的,早期原型机是通过做加法,快速探索各种可能性,同时开发自己的AR操作系统(OS)”。
按照预期本该优先主攻的AR系统,在第一年则一直处于未完成的状态。
“软件一直跑不通,或者说有很多bug,一直都没有解决”。
“以细红线内部的技术储备来说,去开发这个OS还是有非常大的挑战的,想想看,PICO组织了上千人的团队规模,花了很多年才打造出一个完整的东西,细红线那时候刚成立不久,招人总需要过程的”,另一位细红线员工表示,在软件层面碰壁,几乎是细红线必然会面临的问题。
如果你是创业者,大势发生逆转的时候,你会顺势而为,还是坚持逆水行船?
这个问题很真实的发生在了罗永浩和细红线团队身上。
“如果开发过程大致顺利,再加上一点点好运气,我们想在 AR时代抢先做出一个像 2007年的iPhone + iOS一样的东西,成为下一个平台上类似苹果一样的公司”罗永浩在创业之初曾说。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
2023年11月,大洋彼岸的OpenAI扇了扇翅膀,发布了一个掀起全球风暴的产品,几乎是顷刻间就吸纳了全球的目光。
“老罗对新事物一向很感兴趣,他很难不被ChatGPT所吸引”。
据细红线内部员工表述,早在ChatGPT诞生不久后,细红线就在秘密研发类似的AI产品。
“软件团队那个时候突然都不管原本的工作了”,前述员工表示,“老罗反应其实很快,软件团队跟着就去做了一个AI应用的demo”。不过,这个秘密研发的AI软件项目后来并没有公布。
细红线内部也很快达成了新共识,大语言模型改变了整个软件生态,“未来的软件必须基于AI来做”。
这也意味着,此前一年的工作约等于白做,除此之外,整个团队需要找到新的战略方向。
不仅细红线的战略部门要忙着做市场调研,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也时刻准备给老罗做战略汇报,通过调研一些新市场和新趋势,帮助罗永浩做决策。
由于当时AR四小龙中的几家也都已纷纷改道:雷鸟创新、rokid与Xreal先后计划入局AI眼镜。团队也给老罗整理了相关市场的资料,在2024年,细红线也曾面临决策要不要进入AI眼镜市场,但这个方向后来并未成型。“硬件层面还是不成熟”,另一位细红线员工认为,“细红线必须找到一个可落地的折中方案”。
2024年一季度,团队最终决定将软件的开发方向固定在AI Agent上。为了解决落地问题,人才是细红线团队遇到的另一重阻碍。
目前细红线仍在大力招聘AI算法工程师。主要任务就是探索大模型与端侧应用结合的软硬一体交互技术,主要工作内容也是领域大模型的训练微调、智能体构建、RAG(检索增强)、多模态理解等。
罗永浩现如今绝大多数时间肉身会驻扎在美国,以便获取更多与AI相关的前沿线索,这里未来也会是细红线新品的主要销售阵地。
“无论如何,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的创业,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搭进去,相信也一定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
两年前入局创业时,AR行业还一片光明,罗永浩和员工们讲述了长期规划,在AR消费电子成熟前,用五年时间,每年研发一款原型机用于内部OS研发,不对外发布产品。
“如今看来,起初(2019年)整个行业的畅想都过于乐观”,一位接近罗永浩的人士表示,“这个五年之约肯定是不够的”。
一位资深从业者对《新视界》表示,不断探索和调整技术与产品方向,在VR/AR行业尤为常见:“VR/AR行业是一个频繁试错的行业,不论是看机构报告,还是询问真正的从业者,大家在一点上都保持高度一致的认知,就是AR/VR还处在非常早期,同时行业进入门槛高。”
强如Meta CEO扎克伯格,为了做AR,砸出上百亿美元,至今仍未推出一款面向大众的、真正意义上成功的消费级产品。
一家创业公司想在AR时代拿一张船票,这绝非易事。“现在下场者很多,但其中很多人严重低估了这个行业的难度。谁能走到最后都不好说。”他讲道。
据《新视界》了解,AR赛道对资金有很大的需求,绝大多数AR公司,以一年时间为界,就会开启下一轮融资,如同样为创业公司的rokid,自2014年成立至今,共进行了13轮融资,其中,仅2024年就获得了共计6亿元的两轮融资。同样为创业公司的雷鸟创新,在2024年也进行了三轮融资,根据披露融资规模同样在数亿人民币。
罗永浩所面临的仍旧是一场长期的战斗。不过,考虑到细红线一直没有发硬件,所以成本也一直在相对可控的范围内。
双11前夕,罗永浩曾专门跑回国内“营业”,这是他近几个月来少有的焦虑时刻,“如果一年能凭空出现一个亿,老罗绝对不会再直播了”,前述人士称。
尽管外界一直觉得直播带货是罗永浩迄今为止最成功的创业经历。但他本人其实很难喜欢这份工作,甚至最近一年来有点抗拒,“老罗社恐,他一密集地上直播就会状况不好”。
细红线现下需要的是更多的时间、耐心以及资金,“据我了解,老罗肯定不会放弃AR”,前述接近罗永浩的人士告诉我们。
一些早期员工心里也留有遗憾,在一些人看来,初代原型机作为探索性产品在性能表现上并不差,接下来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资金的投入,进行迭代,“但那个时候确实很难,我们充分理解老罗的决策”,子瑜称。
“不管怎么说,我们仍旧祝福老罗,希望他能在AR上成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科技”,作者:董雨晴,36氪经授权发布。